「什麼都瞞不過老太太，侄女相中了肖家的姑娘……」

　　「聽聞你曾上門求取肖氏大族族長家的大小姐？」

　　趙太太太……誰說禮佛的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她信息靈通得很。

　　「當初是有那意思，隻是後來發現老三性子太跳脫了，與肖家大小姐性子可能不合，所以就歇下了這份心思。」

　　「這肖太醫的孫女是個性子穩重的？」

　　「正是，隻是那姑娘還在守孝中，還請老太太保密。」

　　「老身自是省得。」老太太嘆息一聲：「既是肖太醫的事兒，我自會知會老七一聲。」

　　「多謝老太太，多謝老太太。」

　　沒想到這就成了！

　　趙太太瞬間就覺得自己很聰明，曲線救國求助老太太是真的是最英明的決定。

　　「不用客氣，說起來，我也是在還肖太醫的恩情。」

　　老太太回憶起了四十八年前的事。

　　「那時，我和三爺成親已五年之久，夫妻恩愛，卻並未有一男半女傍身。家裡老太太要給三爺納妾，我整日以淚洗面。三爺對我詛咒發誓說絕對不會納妾，此生隻我一人，否則不得好死。」

　　趙太太心裡大驚，三老爺當年還真是沒有好死，難不成是因為納了妾的原因？

　　「我一個月瘦了八斤，我長姐來看我時，已經沒有了人的樣子。」

　　「那時候，我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我也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給三爺生下一男半女？難道命中注定我就是無子無女的人嗎？」

　　「長姐告訴我，說肖老太醫回鄉省親了。」

　　在昌州，一直有關於肖老太醫的傳說。

　　畢竟，昌州就這麼大一點點，在京城出任太醫院院首，那是多麼了不起的人物。

　　「長姐說十裡八鄉的鄉親都知道，肖太醫回家省親都會免費為鄉親們看診。她勸我也去看看。」老太太回憶當時：「我已經是不抱希望了，長姐卻說我應該去，說不定就有轉機呢，畢竟，肖老太醫可是給宮裡貴人看診的大夫，我這點小毛病肯定能治。」

　　「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在長姐的陪同下，我去找了肖老太醫看診。」老太太回憶道：「我記得當時找肖老太醫的人排了好長的隊，扶老攜幼的趕來，鄉親們甚至說這比趕廟會都更熱鬧。」

　　「我排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到我看，肖老太醫給我把了脈，然後問了一些具體情況，最後說的是讓我相公也去看看。」

　　「我當時都震驚了，不能生養自然是我的事兒，怎麼會讓三爺來呢，難不成肖太醫是說三爺無所出？」

　　「我一度以為是肖老太醫胡編的，長姐又勸我，說太醫見多識廣，既然他讓三爺來，那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老太太道：「我隻好硬著頭皮尋了三爺，將前因後果說了，三爺很配合我，我們再次去找了肖太醫。」

　　「結果事實證明，問題真的是三爺身上。」老太太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她吃過了那麼多麼的苦，受過了婆婆那麼多氣，做夢都想不到，不能生養的會是男人。

　　「後來肖太醫開了三副葯給三爺吃，我記得藥費還不貴總共也就一兩銀子。」老太太道：「回來後三爺按肖太醫的醫囑吃了葯，半年之後，我就有了喜訊，後來就生下了老七。」

　　周七爺是周家這一輩排行老七，並不是說是三老太太的第七子。

　　「老七才半歲，三爺卻遭了意外橫死了。」三老太太嘆息一聲：「當年我就在想，若不是遇上了肖太醫，我壓根兒沒辦法生下老七，三爺出事後，我就真正是一個寡婦了，連傍身的孩子都沒有一個，那之後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難過。」

　　這確實是事實。

　　有孩子傍身的寡婦，可以把精力寄托在孩子身上，往後餘生漫漫長夜也就沒有那麼難熬了。

　　「我一直記著肖老太醫的恩情。所以，肖家的生意很大一部分老七都是在幫襯。」老太太道：「隻是，沒想到肖太醫會出事，一家子婦孺回到蜀地卻被族人欺淩成這樣，我讓老七將他們的生意停掉了。」

　　要報答肖太醫的恩情，而不是去助紂為虐。

　　肖氏大族從此以後別想走周七爺的商隊。

　　「既然你求到我面前來了，又是肖太醫家的事兒，你放心，這個忙，我一定讓老七幫。」老太太道：「至於這尊觀音，你還是請回去吧。」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更何況是一大把年紀的老太太了。

　　她又不缺錢，不能因為一個玉觀音就毀了自己的名聲。

　　「老太太，您是禮佛之人，玉觀音自然是由您供奉更合適。」

　　哪有送出去又還回來的道理。

　　「不必，我報肖老太醫的恩，自然是不能收你的觀音。」老太太道：「我深居內宅對外面的事兒不太了解，若他日肖太醫家有什麼事兒，你儘管來找我，我讓老七出面幫她們。」

　　「多謝老太太。」

　　趙太太真是沒料到肖老太醫還在三老太太這兒種下了善緣。

　　果然是啊，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

　　種什麼樣的因結什麼樣的果，肖家兩任太醫在昌州都積下了福澤被後人。

　　「不用客氣，做人自然是不能忘本的。」老太太道：「若是沒有肖老太醫，也就沒有我和老七這些年的好日子。」

　　「既然老太太說到這些，那容侄女再多一句嘴。」

　　「你講。」

　　「是這樣的，侄女聽聞肖姑娘在胭脂店與七爺的李姨娘有點誤會，雙方好像鬧得並不愉快。」有大樹不抱那不是傻子嗎？趙太太當下就將李姨娘在外打著周七做的事說了出來。

　　「一個姨娘而已，她還翻不起這麼大的浪子。」老太太覺得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對女色上頭這事兒管不了：「老身自會交代老七。」

　　「多謝老太太。」

　　是真謝啊，有了老太太的一句話，那個李姨娘吹的風再大也沒用。

　　從周家出來，趙太太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總算幫春暖做了一件事了。」

　　「太太是頂頂好的人，若是能得了你這樣的婆婆，肖姑娘的日子肯定很好過。」

　　鍾嬤嬤連忙奉承。

　　「鍾嬤嬤，此話你以後萬萬別再提。」趙太太想起這件事了：「之前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無名無份老太太不願意幫忙，事實上就老三那性子，還真不敢奢望，此話傳出去有損肖姑娘的名聲，此事你知我知即可，萬萬別再提及了。」

　　「是，太太，老奴省得。」鍾嬤嬤道：「有了周七爺的關照，肖姑娘在昌州日子應該好過了。」

　　誰都知道，昌州周七爺，那是一個人物，得罪不起。

　　歸他罩著的人也得遠離。

　　周家，老太太就問起了周七的行蹤。

　　「回老太太，七爺今日和李姨娘出去逛廟會去了。」

　　「他回來的時候讓他來見我。」

　　「是，老太太。」

　　九月十九，觀音菩薩誕生之日，廟子裡人山人海。

　　「七爺，您看哪兒呢？」

　　「看小美人兒。」

　　周七爺就是周七爺，爺愛看小美人兒，你們誰又能奈我何？

　　當著愛妾的面，說得也相當之順利。

　　「爺，讓婢妾看看，小美人兒長什麼樣，讓婢妾也長長眼。」

　　李姨娘倒也知道身邊男人的德性，也不吃醋，順著他來，他不一定會來，但是你若是耍點小性子，那絕對就直接冷你半年。

　　這男人，她早摸透了性子，自然也就得寵幾分。

　　「呶，就左邊那個，那攤子上賣荷包的那個。」周七爺道：「如何，納回去給你做一個姐妹？」

　　「爺想要納就納，多一個姐妹也熱鬧。」李姨娘笑了笑：「不過，妾身倒是見過一個比這個還漂亮很多的姑娘。」

　　「爺，在哪兒？」

　　「爺，不是在這兒，是在安南鎮上。」

　　李姨娘打聽消息那是一流的，早就將肖春暖的底線摸透了：「還是一個京城千金小姐呢，爺，婢妾聽人說過那些千金小姐渾身上下都與常人有所不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最關鍵的是，她長得可讓人著迷了。」

　　「爺，你想想，婢妾一女流之輩都被她征服了，爺，你說……」

　　「叫什麼名字？」

　　「爺，這美人兒叫肖春暖。」李姨娘道：「就是那個被肖氏大族除族的肖家的姑娘。」

　　「肖春暖？」

　　周七爺表示記住名字了。

　　回頭讓人去辦。

　　他倒要看看，這姑娘是不是真的與眾不同。

　　李姨娘看男人的臉色就知道，這事兒成了！

　　呵呵，肖春暖，有好戲等著你了。

　　周七爺從廟會回來，下人立即告訴他老太太有請。

　　「母親，兒子來給你請安了。」

　　「好。」

　　面對這個獨子，三老太太是既欣慰又有幾分無奈，他老子都是專情得很，偏偏他濫情。

　　兒子也有本事，自己這個當娘的是管不了一點兒，索性就不管。

　　自己隻一心向佛，將功德回獻給兒子也是一種福報。

　　「母親，您喚兒子來是……？」

　　自己這個四大皆空的母親除了禮佛還是禮佛，今天會突然找上他，那肯定是有事兒了。

　　「兒啊，娘給我說一件事兒。」

　　三老太太又將今日與趙太太說的過往重複了一遍。

　　周七聽得很是震驚。

　　沒有肖老太醫，就沒有自己，這可真是莫大的恩情啊。

　　「你知道當日我為什麼要讓你停掉肖氏大族的生意嗎？」

　　「不知道，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讓母親不高興了，兒子就讓他們高興不起來。」

　　周七爺做事從來不問原因，主打一個老子高興！

　　「是因為肖氏大族忘恩負義，明明全族都是由兩任肖太醫扶持起來的，卻在肖太醫出事後落井下石，真正是可恨之人，所以，我讓你停了他們的生意。」

　　「兒子聽母親的。」

　　反正母親高興就行。

　　「另外，肖太醫家人要給漠北的親人送一些冬衣過去，我已經允諾了由你帶去。」三老太太道：「此事，你務必要辦妥，這是報答恩人的時候到了。」

　　「兒子省得，讓他們的人來找兒子即可。」

　　多大一回事兒，送東西去漠北，沒問題啊，他與漠北那些官爺都挺熟悉的。

　　「好，我讓肖姑娘來找你。」周老太太道：「這位肖姑娘叫肖春暖，是肖太醫的嫡親的二孫女兒，也是最為寵愛的女兒，長得很有顏色。平日裡你要怎麼玩兒娘親都不攔著，但是，肖家的姑娘，你萬萬不可胡來，你可明白？」

　　周七愣了一下。

　　「娘親，你說她叫什麼名字來著，住哪兒？」

　　「她叫肖春暖，目前暫居住在安南村。」

　　「兒子明白了。」

　　「娘親聽說，你身邊的李姨娘好像與肖姑娘有點誤會，若是她提起，你萬萬不可被哄騙了去做那忘恩負義之事。」

　　「娘親，兒子省得。」

　　周七嚇出了一頭的冷汗，幸好他親娘說得快，若再晚兩天，人都給弄到床上來了。

　　「娘親，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沒有了，去吧，出門在外，辦事一定要注意安全，娘親盼望著你平安歸來。」

　　「是，娘親，兒子省得。」

　　周七從親娘院子裡出來直奔李姨娘的院子。

　　「爺，婢妾……」

　　李姨娘歡喜得很，看看這就是憑實力得寵的樣子，才和七爺看了廟會回來，這會兒又來找她了，上前要摟著周七爺，結果冷不防的，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臉上。

　　痛麻了！

　　「爺，饒命，隻是，婢妾不知道哪兒做錯了，若錯了爺您指出來，婢妾一定好好改。」

　　「你平日裡爭風醋爺當你是使小性子，也不去計較。」周七爺冷聲道：「今日你還挑潑上了，讓爺差點對有大恩的肖太醫的孫女下手，若真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你死一萬次都不足以抵罪。」

　　「爺……」

　　李姨娘嚇得花容失色，她真的沒想到，那個肖春暖家與七爺有大恩呀：「爺，婢妾錯了，婢妾再也不敢了。」

　　連忙抱腿求饒。

　　「滾。」

　　周七爺一腳將人踢開：「爺現在不想看見你。」

　　李姨娘就這麼悲悲慘慘的看著七爺從她房裡走了出去。

　　周七爺的一眾妾室都知道，李姨娘失寵了，但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失寵的。

　　不過，失寵也好，總歸是少了一個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