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大臣心裡無語，方南枝是不能上朝堂辯解，但你方銀不是句句都幫她分辯了嗎？

　　還想咋滴？

　　龍椅上，皇帝略微沉吟後開口:「愛卿說的有理，方小大夫才十幾歲，又是小姑娘，要是聽說了此事隻怕會受驚。」

　　「這樣，先前無故牽連方南枝的官員，就上門給小姑娘賠禮道歉，安撫一二。」

　　大臣們險些目瞪口呆。

　　他們可是朝廷命官，有品級穿官袍的，結果要去和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賠禮道歉？

　　這也太有失身份了。

　　有人低聲道:「陛下這於禮不合呀。」

　　「有什麼不合適的？孔聖人都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爾等難不成是不知錯嗎？」方銀懟了回去。

　　朝堂之上一時沒人再敢說話。

　　皇帝等了會兒，才讓他們無事退朝。

　　朝堂針對方銀的一場彈劾，就這麼結束了，那些人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皇帝去了東宮一趟，卻在正屋門口沒有進去。

　　屋內，時不時傳來太子的嘶吼聲，那是疼的失去理智的聲音。

　　清衍此時青筋暴起，手握成拳，重重捶向牆面。

　　手部關節已經青紅一片，但是他好像沒有察覺一樣，繼續一拳接一拳的轟出。

　　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清衍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來，半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這段日子，蠱蟲每天都發作兩到三次，時間不定。

　　一開始清衍還會疼暈過去，到現在，忍痛能力增強，他倒是不會暈過去了，卻更加清晰的感知到那種疼。

　　東宮被圍的水洩不通，也隻有周老，在皇帝的安排下，秘密進宮過一次，知道太子如今的處境。

　　皇帝的意思是能不能開一些止痛的葯，但周老並不建議。

　　藥物本身也有損身體，且治標不治本，沒有什麼用處。

　　皇帝雖然失望，但也不好強求。

　　他現在主要希望寄托在直接拿下西南，找到苗族，讓苗族的人為太子解蠱。

　　聽著屋裡安靜下來，皇帝緊皺的眉頭才慢慢鬆開。

　　「衍兒，欽差隊伍再有四五天就能到西南了，朕暗中派出去的人，已經先一步在西南收集證據了。用不了多久，朕就能將西南控制在手中，也能治好我兒的病。」

　　屋裡，清衍大汗淋漓，身體彷彿虛脫了一般，但周身的氣質依舊是冷峻、平靜的。

　　他像是沒聽到皇帝的話，並不給予回應。

　　皇帝也不介意，他知道兒子的性子，這些天一直是這樣。

　　皇帝自顧自繼續:「衍兒，你才病了沒幾日，朝堂上那些人就按耐不住了。今日有人彈劾方銀，還牽連上了給你治病的小姑娘。」

　　「你放心，朕會出手替你把朝堂清理一遍，等以後你接手，就順利多了。」

　　屋內，清衍眸中泛著冷光，聲音有些沙啞:「誰？是誰欺負枝枝？」

　　皇帝一愣，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近來日日來東宮小坐一會兒，太子都沒搭理過他。

　　壓住心底的震驚，皇帝將朝堂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包括他讓那些人給小姑娘賠禮道歉的事。

　　聽到方南枝沒有吃虧，清衍目光中的冰冷才消散了許多。

　　「多謝父皇，枝枝喜歡貴重的賠禮。」

　　院子裡，皇帝沉默。

　　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從太子口中聽到對他的謝意。

　　原來太子這麼在乎這唯一的好朋友。

　　皇帝一時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最後還是喜悅居多。

　　起碼，太子難得對他這個父皇，有了幾分期待、感激。

　　「朕會保護好方南枝，衍兒，你可想見見她？」

　　這些天看著太子痛不欲生，皇帝面上不表現出來，但心裡最擔心的就是怕太子受不住這疼痛，自己撐不下去，等不到他從西南找到苗族的那一刻。

　　若是這個小姑娘，能讓太子心智更堅定些，他倒是能想個法子，讓小姑娘進宮陪著太子。

　　「不必，父皇。」

　　清衍的語氣多了幾分焦慮:「父皇，枝枝很忙的，她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不應該放棄自己的時間，來陪著他。

　　而且清衍也不想讓小姑娘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平白惹人擔心。

　　更重要的是宮裡並不安全，他如今這副模樣很難保護枝枝。

　　皇帝聽出來了，太子這是生怕他不管不顧，把方家小姑娘真弄進宮來。

　　「朕知道了。」

　　出了東宮，皇帝想了想。

　　太子這麼多年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就連受他信任的清閔，也隻是下屬。

　　方南枝那小姑娘，不管她憑什麼成了太子的朋友，皇帝都得護著些，不能讓太子傷心。

　　「去，給那些大臣傳信，賠禮要誠心誠意，投其所好才行。」

　　「是。」

　　宮人應了一聲，恭恭敬敬的退下，去辦了。

　　皇帝目光落在大太監身上:「朕聽說，太子以前和方家小姑娘經常有書信來往。」

　　大太監:……

　　這事，他不知道呀！

　　皇帝也不需要他回答:「朕覺得，兩個孩子能成為筆友不容易。」

　　這次大太監聽懂了。

　　「是，陛下拳拳愛子之心，想來太子會明白的。」

　　「此事就交給你。不能洩露半點消息。」

　　皇帝這是讓大太監去提點一下方南枝，繼續給太子寫信。

　　太子不想讓人進宮，但想來若時常能收到好友書信，心情或許會好些，多一些慰藉。

　　但方南枝一個臣子之女，私下和東宮通信，怕會被有心人利用。所以這事得悄悄來，需要大太監負責運作。

　　「奴才一定盡心竭力。」大太監應下。

　　京郊，方南枝和娘親帶著府裡一半的下人來摘野花野草。

　　她要求還挺多，同一種類的隻要十株，根莖得完好，挖出來以後還要分品類包好。

　　一行人頂著太陽忙了一天，方南枝收穫滿滿，這才趕在城門關閉前回京。

　　「今天出來的人，都有賞。」

　　錢鳳萍一句話，讓下人渾身的疲憊都減輕了。

　　這也是她進京後學的，管理下人要一開始就定好規矩，規矩外還要偶爾有打賞，這樣才能收攏人心。

　　「娘，辛苦了，我給你按肩膀。」方南枝忙著獻殷勤。

　　錢鳳萍也沒拒絕，乾脆閉上眼睛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