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彥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讓二伯住手。

　　他淡淡瞥了眼汪陽幾人，然後主動帶二伯，去找葉夫子認錯了。

　　秦彥一點都沒添油加醋，把事情原委說清楚。

　　葉夫子就頭疼了：「秦彥，府學的學規，你可記得？」

　　「學生知道，無故毆打同窗，要罰打掃藏書閣一旬。」秦彥擡手行禮，語氣很恭敬，讓人挑不出一點錯：「學生願意領罰。」

　　可他這神態，沒一點後悔的意思。

　　葉夫子都氣樂了，秦彥進學幾日，他還當這府案首是個老實好學的，看來是他看走眼了。

　　「行，你這也算明知故犯，再罰一旬，打掃兩旬藏書閣，你可服氣？」

　　「學生心服口服。」秦彥一口應下。

　　「我不呼，太慶了。」汪陽忍不住開口，隻是少了兩顆牙，說話有點漏風。

　　葉夫子的視線這才移到，鼻青臉腫的汪陽幾人身上。

　　他神色威嚴：「是嗎？汪陽，你們幾個為何要攔住秦彥？還以金銀俗物侮辱人？」

　　汪陽面上憤恨之色收了點，還是開口：「夫子舞會了，學生是見同窗家京皮寒，想幫他。」

　　見他說話含糊不清，另外幾人急了，搶話道：「對啊，夫子，我們是好心。倒是秦彥，帶了外人進府學就算了，還讓他逞兇鬥狠。」

　　「夫子，您可不能偏心，嘶，我這肋骨都斷了兩根。」

　　葉夫子眉頭一蹙：「來人，去請府醫來。」

　　府學裡是有大夫長年坐診，應付學子們突髮狀況的。

　　等府醫看過，肋骨沒斷，應該說，三個人全是皮外傷，最嚴重的傷就是掉了兩顆牙了。

　　方銀下手克制力道了，他知道，府學的學子身份不同，和以前揍的人不同，不能下死手。

　　這是他來府學前，方銅叮囑過的。

　　最後，秦彥給掏了醫藥費，然後葉夫子以汪陽幾人欺辱同窗為由，罰了他們抄書。

　　汪陽當然不服氣，惡狠狠看了眼秦彥，鐵青著臉走的。

　　等他走遠，葉夫子深深看了眼秦彥:「汪大人向來護短，不過他也管不到府學裡面，你倒是可以辦個住宿。」

　　汪大人，淮安府的通判，汪陽的爹，算是地頭蛇了。

　　今日之事，葉夫子處置全按照府學規矩來的，已經算公正，但汪家恐怕不這麼想。

　　「多謝夫子，學生有分寸。」秦彥是真心感激。

　　見他不提住在府學的事，葉夫子擺了擺手，讓他退下了。

　　少年人，皿氣方剛些也可以理解。

　　秦彥是府學學生，汪大人怎麼也要顧及府學，不敢太過分。

　　因為，他們府學學正也護短。

　　方銀推著秦彥蔫蔫的回家，他嘆氣。

　　打了這麼多年架，頭一回給人賠錢的。

　　以前堂嫂何氏常說枝枝是賠錢貨，枝枝不是，他才是。

　　秦彥沒注意到他的情緒，也在走神。

　　今日打架，是他有意為之。他想逼得汪陽狗急跳牆，隻有對方動了，才能知道他目的。

　　不然，總不能一直防備下去。

　　倆人回了家，發現做飯的是方銅。

　　「弟，你回來了？」方銀有氣無力打招呼。

　　「爹，我娘吶？」秦彥好奇。

　　方銅「梆梆梆」幾下，給雞剁開，下鍋裡燉，蓋上鍋蓋才道:「你娘屋裡歇著吶，這幾日累著了，我給燉隻雞補補。」

　　累到了？

　　秦彥撓頭，娘這幾日挺精神的啊。

　　方銅已經轉移話題:「二哥，你咋了，蔫頭耷拉腦的，讓人給熊了？」

　　方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事，弟，大人的事你別管。」

　　？

　　啥玩意？方銅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個聽錯了。

　　方銀繼續:「枝枝還沒回來？我去接她。」

　　他越來越聰明，尤其在認路這件事上，走過一遍，就能記住了，方向感極好。

　　看他趕著牛車走了，方銅都沒回神，心裡莫名有點空落落的。

　　秦彥看了他，又掃了眼緊閉著的正屋門，搖搖頭，回去寫課業了。

　　「掌櫃大哥明天見！」

　　方南枝揮揮手，屁顛屁顛就跑了。

　　一出來，自個麻溜爬上牛車，好奇:「二伯，怎麼是你來接我？」

　　「弟弟做飯，弟妹休息。」方銀回了句，趕著牛車走的特別穩。

　　「我爹回來了？」方南枝眼中閃過欣喜。

　　她還沒和爹分開這麼久過，早就暗戳戳想了，但她懂事的沒表現出來。

　　高興後，她察覺了二伯的不對勁:「二伯，你怎麼不開心？」

　　方銀就把今個的事說了。

　　可能是叛逆期到了，他對弟弟沒有訴說慾望，但對侄女兼小夥伴，他就滔滔不絕。

　　「那汪陽，這麼壞，二伯打的好！以後還得揍他！」

　　「但不能總賠錢！」

　　小丫頭果然是他的好夥伴，一下想到關鍵點。

　　方銀連連點頭。

　　方南枝摸著下巴:「好像有些地方，打了以後，對方生疼，但是把脈把不來，外表也不會青紫。」

　　「怎麼打？打哪裡？」方銀眼睛一下有了光。

　　「我不知道，但是時君衍應該會，等明天，我幫你問問！」方南枝自信滿滿。

　　她見過，時君衍練武，能「唰」一下飛牆頭，和護衛切磋還以一擋五，是個武林高手。

　　她還想跟著學武術，試探性提過一次，但被時君衍以她腿短為由拒絕了。

　　想到這個，方南枝就暗暗咬牙，她腿才不短，隻是還沒長個，今晚她就多吃個雞腿。

　　方銀放下心事，又樂呵起來。

　　等吃晚食時候，錢鳳萍才出現，滿面紅光，除了脖子上戴了圍巾，沒什麼變化。

　　秦彥看了一眼，快速低下頭。

　　「錢娘，你嘗嘗，這雞我燉了一個時辰，可入味了。」方銅笑的討好。

　　錢鳳萍瞪了他一眼，孩子們都在吶，也不注意一點。

　　她撈了雞腿，給閨女兒子，一人一個，雞翅膀給了方銀。

　　「大家都吃，動筷子。」

　　方南枝抱著雞腿就啃，一點不在乎大人間的古怪氛圍。

　　她朋友——鄭婉茹說了，她爹娘也這樣，有時候黏黏糊糊的。

　　她們當孩子的不能多看，會長針眼的。

　　一家人安靜吃飯，外頭傳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