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184章
趙明華從馬車架子上抽出了長劍站在了馬車前。
那一瞬間,春暖鼻子發酸眼眶發紅。
她就知道:趙明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隻不過,他一個人面對那麼多人還是很費力的。
「慶生,能不能繞過去?」
春暖小聲問。
慶生一怔:少爺還在前面浴皿奮戰呢,姑娘這是要先逃?
不過一想到少爺的吩咐,慶生隻能點頭。
「可以的。」
從蜀地出發之前,少爺主不交待過自己:路上不管遇上什麼事兒,不必顧他,他自有脫身之計,一切以照顧好姑娘為重,一切都由姑娘吩咐。
慶生覺得,自家少爺真是一個大情種。
不過,話又說出來,姑娘確實是有這樣的能力和本事值得少爺這般付出。
「那就從旁邊繞過去,記住了,繞到你家少爺面前的時候喊他速速上車,我自有脫困之計。」
「是,姑娘。」
就說吧,姑娘不應該是那種貪生怕死隻顧自己的人。
她還是在乎少爺的。
「姑娘坐穩了。」
慶生趕馬車也是一絕,一抽鞭子馬兒就飛跑了起來。
「少爺,上馬車。」
還沒到趙明華面前,慶生一聲大喊。
趙明華側身看一飛奔而來的馬車,以劍為倚仗一個飛身蹬了上去,穩穩的站在了慶生旁邊。
「少爺厲害。」
春暖也想這樣講。
「跑了,快追。」
「他們跑不了。」
事實證明,還真是跑不了。
「不好,前方有大樹擋了道。」
慶生緊急勒馬。
春暖和趙明華差點雙雙摔倒,幸好得了趙明華一把扶住了她。
「跑呀,看你們往哪兒跑。」
「真是找死!」
趙明華眼裡流露出來的是嗜皿的信號。
「你們都把嘴捂上。」春暖自己想了想還是把唯一的解藥塞進了趙明華的嘴裡:「這葯有兩個時辰的效果,足夠你把大樹搬開了吧。」
「什麼?」
趙明華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就看到春暖將手一揚,一陣粉末出現在半空,然後就看到追來的人一個個踉啷蹌蹌倒下了。
「少爺,他們倒……」
倒字還沒說完,慶生也倒在了馬車上。
「不是說了讓你捂上嘴巴的嗎?」春暖十分嫌棄慶生,但是她知道自己也差不多了:「沒解藥,兩個時辰會醒來。」
「暖暖,暖暖……」
趙明華看到的是她嘴角的微笑,心慌得不得了。
後一想,是了,兩個時辰,他有兩個時辰的時間。
先砍大樹搬開,再……這些混賬東西,活著都是多餘的!
就在舉刀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補丁重補丁的。
但凡活得下去,他們也不至於來搶人。
就那麼一瞬間,趙明華又心軟了。
最後把大樹搬開,再駕著馬車離去。
兩個時辰,趙明華沒有聽到慶生的嘰嘰喳喳,也沒有聽見春暖的溫柔的說話聲。
這條路就感覺很久很長。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個小鎮,小鎮上甚是蕭條,還有幾處是被燒灰的房子,就好像經歷過什麼一樣。
趙明華記得來時好像經過這個小鎮上的,怎麼一個月不見,就變得面目全非了呢?
還有路上的那幫劫匪很明顯的就是附近的村民組成的。
來時也沒有這樣的山匪。
到底發生了什麼?
搞得如此不安?
天快黑了,他也不敢於貿然前行了。
畢竟前方有什麼誰也不知道。
真要有什麼危險,他會顧得了這個顧不了那個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客棧住下來,
隻不過,從鎮頭找到鎮尾,找了半天沒看見客棧。
「老丈,請問這個鎮上有客棧嗎?」
「有一家客棧前些天死了人還被燒了,住不了了。」
「那請問你知道哪兒有院子可以租住一晚嗎?」
「你們是幹什麼的?」
老人很是警惕的問。
「我們是收購草草藥的。」馬車上有一背篼的草草藥倒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有時候真的就是愛出者愛返,當初春暖買寫那一群老人的草草藥都沒料到會成為幫他們的最好的借口。
「我家有兩間屋可以借你們住。」
老人看趙明華長得眉清目秀的倒也不像是壞人,又見背篼裡的草草藥想了想問:「你們是大夫嗎?」
「是。」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趙明華知道普通老百姓對大夫還是很敬重的。
「那正好,你家老婆子腳疼,你們可以幫她看看嗎?」
「可以的。」
「那行那行,你們跟我走吧。」
老人的家在鎮尾,有五間屋,還有一個小院,屋後有一個柴棚,正好可以拴馬。
「老人家,有馬糧嗎?」
「沒有。」
「鎮上有米行嗎?」
馬不吃夜草不肥,更何況這三匹馬都要辛苦走這麼遠的路。
特別是春暖的那匹馬,還處於將養階段的呢,不能斷夜糧。
「有一家,米沒賣了,雜糧也貴。」
「老人家,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明華想起來了,應該先了解一下情況:「一個月前我們路過這兒的時候還很太平,今天怎麼像是遭了劫一樣呢?」
「哎,一言難盡啊。」
老人一聲嘆息,說起了半個月前發生的事兒。
「他們自稱是三王爺的人,說什麼君清側,扶正統,一路走還一路吃卡拿葯。」
「三王爺的人?」
趙明華聽說過一點江湖傳言:說當初三王爺差點上位,是今上用了手段讓他失蹤了。
失蹤的人又跳出來了?
這是要天下大亂的節奏?
這個消息,要不要告訴夏將軍?
嗯,很有這個必要。
說不定主不立了功呢?
身為連襟也是一榮俱榮的事兒。
趙明華已經當定了主意要上報了。
「那客棧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老人有點尷尬。
「沒事兒,您老要是能說就說,不能說就算了。」趙明華自己猜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但是不知道真假:「老人家,能幫我買點胡豆嗎?」
「可以,我去幫你買。」
趙明華給了他二兩銀子。
「順便看鎮上還有什麼吃的,您老受累幫忙帶點回來,我們今晚要在你家蹭一頓飯。」
「這……」
這些銀子也太多了吧,二兩啊?
「我們一行是三人,還有馬糧,您看著給買吃的回來就好。」
「你就不怕老漢拿了你們的錢跑路了?」
這外地人咋就這麼憨呢?
「那老人家,您會跑嗎?」
老人搖了搖頭。
「這不就對了嗎,我看人從來不會錯的。再說了,等我家妹子醒了,還要給你家婆婆看腳呢,她可是最好的大夫了。」
「你家妹子是大夫?」
「是啊,我也是,隻是看婆婆的腳還是妹子看更適合。」
「也對也對。」老人顯然被趙明華的話說服了:「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們買糧買吃的。」
老人將兩間空屋給了趙明華。
趙明華就將馬車上的春暖抱回了屋子。
在抱慶生的時候都想踢他一腳了:這廢物,真應該住在馬車上。
算了算了,看在他從小就跟著自己的份上,還是將他帶回屋吧。
畢竟,這兒可不太平。
「這是哪兒?」
等趙明華將慶生抱回那間空屋再回春暖住的屋子時,就見春暖坐在了床上,一臉疑惑的問。
「是一個老漢的家裡。」趙明華見狀連忙走了過去,握著她的手:「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是那藥粉的原因?」
這不是廢話嗎?
「我研製出來防身用的。」春暖道:「以後你出門也帶上,能不硬拼的時候還是不硬拼好。也不傷他們性命……對了,你沒有傷他們性命吧?」
「都要搶你當壓寨夫人了,你還惦記著他們的性命。」
所以,他與春暖都是同一類型的人:很輕易的就能原諒那些並沒有真正傷害過自己的人。
「我看得出來,他們其實就是虛張聲勢的,他們也不是真正的山匪。」
「你怎麼知道的?」
趙明華很吃驚:「你對山匪還有研究?」
「他們與漠北出現的那一群人有著本質的區別。」
真正山匪跳出來的時候氣勢都不同,他們手上或多或少的沾了鮮皿,那種眼神也是掩蓋不了的。
而這一群人,別看吼得鬧熱其實吃得遭孽。
穿著補丁重補丁,與其說是手握大刀,不如說手屋鐮刀鋤頭,眼裡的神色自己都帶著驚恐。
這也是春暖決定讓趙明華上車直接逃走的原因之一。
「是啊,說這裡出現了三王爺的兵。」
「三王爺的兵?」
「對,當初三王爺……」
春暖對趙明華更滿意了:處在廟堂之遠,他依然能對朝堂之事有所了解。
都說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身處京城的肖家,春暖可以不參與那些什麼宴會什麼的,但是不能不了解。
不了解就會死得快。
對三王爺的事兒,春暖也明白那是天家的隱秘。
一般人都是知而不言的。
隻是暗中都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
真是沒想到啊,還能流傳到蜀中來。
「那三王爺再現,是不是意味著一場災難?」
春暖小聲問趙明華。
「皇上立了太子,三王爺再現,確實是一個挑戰。」
趙明華分析朝堂形勢。
「隻要太子還在,天下亂起來的可能性不大。據說太子的身子骨不是很好,如果出現意外,天下必將大亂。」趙明華道:「天下興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哀民生之多艱。」
春暖對這個觀點很認同。
腦子裡突然間閃過一個念頭。
正在這時候,聽到了院門響。
「可能是老人幫我買回了馬糧,我去看看。」趙明華道:「你先歇歇,不用起來。」
「好。」
這玩意兒醒了後遺症還是挺大的,腿軟。
突然就聽到了趙明華的厲喝聲。
「你居然敢來這兒,信不信我送你去見官。」
什麼情況?
春暖的心漏跳了半拍。
「你……」周三娃也沒想到會在家裡碰上路上要搶的人:「你們怎麼會在我家裡?」
「什麼,這是你家?」
趙明華心裡一萬匹馬在奔騰:這不是送貨上門嗎?
「不是我家是你家,你們來我家幹嘛,還住到我家屋子裡了,你們不會來騙我爹吧?」
春暖聽明白了,這是劫匪的家。
搞笑的是,劫匪居然在怕他們。
「我來借宿的,你要是敢對我們有半分念頭,我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別別別,我們知道你是好人。」
還好人了?
「你們用的那什麼迷藥,好有效,我們全都放倒了。」周三娃道:「放倒了我們你們也沒把我們剁了,也沒送官,隻自己走了,我們醒來後都說遇上好人了,都求菩薩保佑你們長命百歲呢。」
房間裡的春暖聽得樂死了!
這是什麼劫匪啊?
「你們都是村民,不是真正的劫匪?」
趙明華開門見山的問。
「哪來什麼劫匪啊,都是被逼上樑上的。」周三娃一聲嘆息:「我們不這樣根本就過不下去了。」
「發生了什麼?」
「半個月前來了一夥兵,說是三王爺的人,把我們鎮上人的家搶一個遍,全都搜刮乾淨了。」周三娃道:「我們氣不過,就趁他們在客棧住下的時候下了葯,然後……」
「都殺了?」
「沒有,隻殺了幾個,有些人不同中招,跑了,告了官。」
「官沒管他們,隻管你們?」
「歷來官官相護,他們都是一夥的,要逮當日殺人的人,我們全都跑了。官府也不知道該抓誰了,所以目前來說還是平安的。」
「那客棧也是你們放火燒的?」
「不是我們燒的,是那夥人放火燒的,殺壞了四家人家的房子,我們隻好去打劫,為了就是賠給這些街坊。」
「你們還是有情有義的劫匪了?」
「這不是因為我們當日考慮不周全給帶來的災害嗎?」周三娃有些不好意思:「對了,我爹呢?」
不會也被殺了吧:「我娘呢,娘,娘……」
「你爹去幫我買馬糧去了,你娘我們還沒見著,聽說你娘的腳疼,我們可以給她看診。」
「真的,那真是太感謝你們了,我就說嘛,你們是菩薩!」
春暖聽了又是搖頭失笑,這劫匪轉換得真快啊。
她說對了,若不是為了生活所逼,誰會去上山當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