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嫂，吳嫂……」

　　朱玲發現，從昨天開始，回去了一趟的吳氏做事總是心不在焉的。

　　「啊，少奶奶，啥事兒？」

　　「吳嫂，你手上拿著衣服不搓不揉獃獃的看著圍牆的地方已經很久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

　　「對不起，沒有沒有，我這就洗衣服，我這就洗衣服。」

　　吳氏慌亂得很。

　　她怎麼會沒有心事呢？

　　昨天回來時大丫抱著她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讓她窒息。

　　還有婆婆說過一句話。

　　「大丫今年四歲了，再養幾年估計怕是能出落成一個樣貌好的，上房子羅家的三丫送去給肖氏大族的六爺當了姨娘，羅家日子都好過起來了……」

　　婆婆的話讓吳氏心裡發慌。

　　她有點害怕：長大後的大丫說不定會淪為羅家三丫的命運！

　　以前，她盼望著女兒快快長大，現在，她不想女兒長大，長大了命運由人不由她，多麼的可怕！

　　朱玲玲見吳氏不說出來，但確實做事又老走神，沒辦法，隻好去找春暖。

　　「噢，吳媽從曹家回來後就這樣了？」

　　「是的，昨晚我看見她屋裡的燈一直亮著，後半宿才熄了。今天除了喂陽哥兒的時候還正常外，其他時候都是魂不守舍的。」

　　春暖愣了一下，如果是在京城的大戶人家，像這樣的奴僕出現反常現象就可能是被人收買利用了，要對主家做出什麼不利的事兒來。

　　這兒是蜀地……不對，蜀地照樣要防人——肖氏大族。

　　畢竟，是他們把自己這一房人除族了的，恨不能原地踩死，又怎麼會甘心看見自己家買地修房子呢。

　　肖家有什麼能被別人惦記的？

　　目前最要緊的就是肖沐陽，孩子是肖家的傳承，這要真是奶娘被收買了，後果不堪設想。

　　春暖想到這兒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事實上，朱玲玲也想到了這一點。

　　大戶人家的姑娘，又怎麼會想不到要害呢。

　　當下，春暖就去找了還在洗衣服的吳氏。

　　吳氏從早上洗衣服到中午了，以往小半個時辰就能完成的事兒，她今天足足幹了一個半時辰都還沒幹完。

　　「吳媽，是不是晌午了，今天中午吃什麼呀？」

　　吳氏一個勁兒搓衣服，就好像沒聽見一樣。

　　「吳媽，吳嫂……」

　　春暖換著喊她，好半晌才把人的神給逮回來。

　　「姑娘，你找我？」

　　吳氏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你……你說啥來著，我沒聽見。」

　　「吳媽，你是趙太太介紹來的。」

　　「是，我是趙太太的遠方親戚。」

　　要不然也沒有機會來這裡做奶娘。

　　「那我問你，你對目前的差事可滿意？」

　　「滿意，滿意得很。」吳氏連忙道：「東家都待我很好，吃的也和東家一樣，月銀準時發放，每個月還有四天時間可以回去看孩子。」

　　「是的，但是你昨天去看了孩子回來後就心不在焉了，你若是遇上了什麼事兒儘管說出來，我們不會怪罪你的。」

　　隻要你還沒幹壞事，說出來就說明你本心並不壞，還有救就原諒你一次。

　　「姑娘……」見春暖這麼說，吳氏膽子一下就來了：「噗通」一聲跪在了春暖面前：「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說完就泣不成聲。

　　「你快起來，快起來。」春暖嚇了一大跳，連忙將人拉了起來：「你女兒怎麼了？生病了？」

　　她能救的隻有病人。

　　「不是，是她在曹家過不下去了，曹家都不是人，他們連一個四歲的孩子都要欺負……」

　　當下將女兒在曹家的情況說了。

　　「確實太過分了，虎毒不食子呢，你那男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別人欺負也就算了，自己的親閨女不心疼還要打，打自己的閨女給別人出氣，這是什麼邏輯？

　　「她們嫌棄大丫是閨女，之前就說過要把大丫送人，我自是不願意的，然後我來這兒當奶娘，說好掙了銀子拿回去養大丫。」

　　而事實上，她掙的錢拿回去養了曹家一大家子，唯有沒有養到自己的閨女。

　　春暖聽完一聲嘆息：一兩銀子一個月呢，若隻養孩子，那得養得多好！

　　尋常人家一年二兩銀子都掙不了，曹家靠著吳氏一年有十二兩銀子入賬，他們居然還要虐待孩子，真的就不是人！

　　「姑娘，我還害怕我大丫長大後被他們送去給人當小妾。」吳氏將自己擔心的事說了。

　　春暖覺得完全有可能，這會兒羨慕羅家三丫，那她肯定就有這種想法。

　　「你打算怎麼辦？」

　　春暖不由得想起了長姐。

　　那個溫婉的女子，在知道自己被吳家傷害和嫌棄後，決定了和離，沒想到吳家做得那麼絕，還想吞下她賴以生存的嫁妝。

　　既然吳家不讓自己活，自己就讓吳家活不了！

　　長姐居然告了禦狀，將吳家一家大小送了進去，據說他們家斬首外也都流放漠北了。

　　但凡吳氏有長姐一絲膽氣，直接和離，日子好過得很。

　　「姑娘，求求你，我想把大丫帶在身邊，我大丫吃得不多，也很懂事，不會鬧騰的。」吳氏道：「她還會幫忙燒火了，也能幫忙照看小孩子，她懂事得很……」

　　吳氏一遍又一遍的強調四歲女兒的懂事，這讓春暖聽得心裡相當難受。

　　女孩子越是懂事受的苦難越多。

　　「那曹家會同意嗎？」

　　春暖現在什麼都不怕，就怕曹家來鬧騰。

　　替他家養孩子，還怕他來鬧騰，也是沒誰了。

　　「他們……」吳氏想了一下：「應該會同意的吧？」

　　「曹家會同意我也沒意見。」春暖道：「隻是你千萬注意著點，看好陽哥兒，這才是你的主要職責。」

　　「多謝姑娘，我會的，我一定會照看好哥兒，家裡的活兒我也會好好乾，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吳氏感激不盡，一個勁兒的道謝。

　　春暖……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吳氏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畢竟，捏著一個孩子在家裡，曹家找她要月銀才能理直氣壯的。

　　果然，吳氏回曹家接孩子時遭到了拒絕。

　　「你當奶娘你以為能做多久？孩子三五歲還會吃奶？」婆婆道：「把大丫放在家裡你不用操心那麼多事，好好在肖家做你的差事，回頭也能留你久一些。你帶去就是耽擱差事，沒人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