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生產後是女子身體最虛弱的時候,這個時候第一要緊的事兒不是大補。」
身體虛,卻不是大補?
這是什麼意思?
「是因為怕大補受不住嗎?」
陳小音知道有一種虛不耐補。
「這是其一,生產女子大多體氣皿虧虛,應多食用溫補食物,以利於氣皿恢復。在補之前,一定要先吃表寒的葯,否則補的食物不僅對產婦無益,還可能造成很嚴重的問題,甚者更會讓產婦去世。」
趙明華聽得心裡久久不是滋味。
生孩子是危險的事兒結果吃個補湯補藥也會緻死。
怎麼這麼多破事兒?
以後還是不讓暖暖再生了。
「身體虛弱,進食補品之後出現上火、腹脹、甚至腹痛、腹瀉的不適癥狀。」
「師傅,怎麼診斷產婦體虛?」
陳小音知道,虛是有幾種情況的。
「小音這個問題提得好,體虛有陰虛,有陽虛,有氣虛,有皿虛……身子不同的虛症採用的補法也不同。
若不辨其證候偏陰偏陽,偏氣偏皿,也不管補藥的性味歸經,一味濫用補藥,就會產生「虛不受補」的情況出現。」
春暖就各種體虛的癥狀給她們說了。
陳小音耐心的做著筆記。
這一點,就體現出了從小讀書識字的重要性。
每當春暖說一些重要知識的時候,隻有陳小音能跟得上她的節奏,不懂的就寫下來。
而梅兒她們卻很難當場記下筆記,因為她們識字有限,很多字都不會寫。
隻有課後找陳小音要筆記看,或者詢問陳小音。
春暖覺得,假以時日,陳小音真的會有大的造詣。
「不同情況要用不同的補法,用藥也有涼補、溫補等不同。再者,補陰有陽中求陰之法,補陽有陰中求陽之法……」
春暖繼續說著,陳小音繼續記。
這可真是一個好學員。
春暖又說了不能洗澡洗頭的事兒。
「因為產婦身體虛弱,洗澡洗頭易受寒,一旦受寒就可能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輕者脫一層層,重者會要了一條命。
還有就是,生產後有惡露是正常的,但是也要注意,如果長時間還有,那就要看大夫。
「師傅,這事兒我知道。」
陳小音立即就有了案例。
「我聽我娘說過,我小舅母生產後就是惡露不斷,一直都沒好,也不好意思問大夫,最後惡露都發臭了,身體也越來越差,至死的時候停靈都沒人敢靠近。」
春暖幾人聽了都很難受。
「生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忌諱看大夫。」春暖感慨道。
「可是這世間對女子太不友好了,大夫又都是男的。女子病了不好意思請大夫看診不說,男人也不願意讓男大夫給自家女子看病,寧願她死也不願意她被人看了去。」
陳小音記得小舅母死得很慘,母親就感慨說小舅母是死心眼,看診了又怎麼樣呢?
有命才有一切。
陳小音還知道,小舅母送上山的當天,她的娘家大嫂就來遊說小舅舅,說要將她娘家的妹妹說給小舅舅做續弦,還說親上加親,會對孩子更好。
而小舅舅也真的聽信了她的鬼話,在小舅母不滿一百天的某一個吉日就娶了新人。
新人進門,小舅母生下來的那個小嬰兒根本沒得到好的照料,不到一年就夭折了。
「小舅舅和那個女人成親三年了都沒有孩子。」陳小音覺得那是報應:「我母親說外婆去給小舅舅算了命,說現在的小舅母命中無子,這會兒她們又急了,想要休妻另離。」
「師傅,看過這麼多事兒,我真的覺得女子嫁人好有風險,若是嫁得不好連命都要搭上。」
這也是陳小音在應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不樂意聽家人安排的原因所在。
之前那個小舅母的事兒讓她心裡有了陰影,壓根兒不想嫁人。
能得了祖父的信任跟著師傅學醫,不僅讓她自己有了本事,更是變相的拖延了嫁人的時間,真的是太好不過了。
「師傅,您看今天您給我們說懷孕生子坐月子,無一不是危險的事兒。」陳小音臉都有點蒼白了:「師傅,您說,我們女子為什麼非要嫁人生子呢?」
「這是自然規律,嫁人生子,繁衍後代,人類才能生生不息。」春暖也沒搞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是世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們避免不了這些,那就努力強大自己,多學醫,多懂一點知識,保障自己保護女性。」
「這就是我為什麼想要教導你們學醫,鑽研女子病的原因。」春暖道:「我希望你們好好學,也是想讓你們以後有機會再傳承下去,一代接一代的發揚光大,大家任重道遠啊。」
幾人紛紛點頭。
今日的講學講得很沉重,知識信息量都很足。
春暖也講累了,讓她們自己學習,不懂的回頭再問她。
「少奶奶,奴婢扶您回去歇歇。」丁香上前持著春暖回內院小聲稟告:「少爺一直在屏風後面聽您講學。」
「他今日怕是太閑了。」
所以在莊上也麻煩,趙明華有事兒都做不了,隻能在這兒陪著她。
要依著春暖的意思,讓他忙去。
結果趙明華並沒有出門,說外面兵荒馬亂的,出去不安全。
一聽這話,春暖再不提讓他出門的事兒了,畢竟,什麼都沒有安全重要。
事實上,趙明華是擔心春暖在莊上不安全,一步都不敢離開。
因為有人趁兵荒馬亂的機會,打著蜀王或三王爺兵馬的旗號專門去搶大戶。
那些大戶苦不堪言。
別的不說,據說肖氏大族前兩天都遇上了。
肖氏大族族長住的院子被翻了個底兒朝天,存糧被十二輛馬車運走了。
肖家碼頭肖老三帶人回來都沒能趕上,族長氣得病倒了。
請的還是陳大夫去看診。
要依著趙明華的意思都不讓陳大夫去。
但是父親不允許,他說人家來請大夫看病人,病人不管男女也不論親疏遠近,哪怕以前是仇人呢,隻要來請,身為大夫都應該去。
陳大夫看診後回來說是急火攻心造成了中風,左邊偏癱了,語言和大小便失禁,肖氏大族的族長要換人了。
肖春暖坐下喝了鍾嬸子給燉的酸蘿蔔老鴨湯,整個人都覺得很舒服。
沒想到趙明華又給她說了肖氏大族的事兒。
「我可以大笑三聲嗎?」
真的,春暖覺得這就是報應。
「當初他們為了不讓我們好起來,安排人來搶我們,祖母就是這樣活活被他們氣死的,現在他們也被搶了,族長被氣成這樣,這就是報應。」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是一點兒也不擔心肖氏大族的族長之位落在誰手上?」趙明華道:「族長的那幾個兒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兒,特別是老大,老三和老六,都有拼一把的實力。估計著,他們要亂起來了。」
「那與我們又有什麼關係?」肖春暖心想別怪我不厚道:「我現在盼望著他們越亂越好,最後能四分五裂更大快人心。」
「雖然同為肖氏,我們從蜀地回來的第一天就被除了族,現在,我們這一房人是另外的肖氏一族。現在在昌州算不上什麼,但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也是時機不到,時機到了,若不然春暖都想落井下石,趁機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肖府當年在京城沒少扶持,肖氏大族的祭田、山,還有修大院給的銀子,如果都能拿走,他們隻有一個空殼子。
「確實是這樣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比如這次,你猜這次京城派來的平定叛亂的將軍是誰?」
「是誰?」
京城的武將大部分春暖也知道名字,但不認得人。
隻不過,盼望著千萬不要和肖家有仇。
否則,完全有可能公報私仇踩上一腳。
現在的肖家剛喘過氣,正在苟且發展的時候,若是再被人弄一下,真怕再次跌落坑底。
「是夏廣成,夏將軍。」
什麼?
居然是大姐夫?
嗯,沒錯,雖然素未謀面,但是從長姐的家書中知道夏家對她對盼盼都特別的好,夏廣成這個姑爺的身份自然被肖家人認可了。
「是的,聽說皇上欽點了樓將軍,結果樓將軍回府的路上驚了馬,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肋骨,最後是夏將軍主動請纓前來蜀地平亂的。」
「驚了嗎?」
春暖聽到這個理由都要笑暈了,一個武將驚了馬會從馬車上摔下來摔斷肋骨?
這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如果都像他這般的本事還能當上將軍,大夏的邊境都可以不用守了,敵人可以直接長驅直入!
「蜀地離京城路途遙遠,而且蜀地山多路險,路也不熟,最容易遭埋伏,所以,想要平定內亂談何容易。」
趙明華覺得夏廣成這次主動請纓有點魯莽了,他是不知道蜀地的路有多難走。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叛軍都是蜀地人,路熟行走起來如履平地,隨便哪一座山都可能會是一座埋伏。
夏廣成以前在邊境,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跑到蜀地來平亂,真正是勇氣可嘉,其行卻不取。
春暖都能想到的問題,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豈又不知道呢。
肖春玉聽說將軍將出征蜀地,又是擔心又隱隱幾分竊喜。
一邊給夏廣成收拾行李,一邊叮囑。
「放心,我肯定會平安歸來的。」
夏廣成是真捨不得離開嬌妻,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姓樓的那個老東西,居然用這招算計,為了不出征蜀地,連肋骨都捨得丟一根。
他不站出來皇上也會欽點他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落個好名聲。
當然,他夏廣成也並非那貪生怕死之輩,一個小小的叛亂而已,未必他還拿不下來?
「將軍……」
肖春玉欲言又止。
「你放心,既然到了蜀地,我會去拜訪嶽母的。」
「將軍……」
肖春玉聽得熱淚盈眶!
是的,她就是想讓夏廣成去看看母親她們。
雖然暖暖每一封家書都報喜,說家裡一切都好。
可是,報喜不報憂一概是她們的傳統。
百聞不如一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太想有人去親眼看到家人,告訴她家人的一些真實情況。
「莫哭,哭會傷眼睛。」
夏廣成是真捨不得離開她:「我不在府中的日子,你們也要注意安全,盼盼出入我會派專人保護。你和母親還有兒子盡量減少出府的頻率……」
盼盼不定時的要被皇後或太子召進宮裡去,這是沒辦法的事兒。
當然,宮中也給了足夠的安全保護,夏廣成知道盼盼就是春玉的命,所以特意安排了暗衛跟隨。
而之所以讓母親和春玉她們減少出門,是因為如今時局動蕩不安,人心叵測,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隻要是在府中,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將軍府的人都很乾凈,用起來也放心。
若是出府,誰也不知道會被什麼人盯上,到時候他分身乏術沒辦法救人,造成什麼不可估量的後果就追悔莫及了。
「你們都是我的軟肋。」
「嗯,我知道,母親也與我說過,待您出征後,我們將軍府就閉門謝客。」
誰都不去招惹,什麼大小宴會都不會參加。
「那樣最好。」
夏廣成第二日寅時率了三萬大軍出征蜀地平定叛亂。
城門外送行的母親妻子淚水漣漣。
夏廣成回望一眼京城的方向,默默的發誓:他一定會儘快平定叛亂,早日回京。
「大軍已出發了?」
樓府,樓將軍躺在床上問。
「回父親,已出發。」
「呵呵,黃口小兒,當他有多大的平事,這一次去,定然是羊入虎口,以為這是立功呢?呵呵,老夫讓他去啃這塊硬骨頭。」
「還是父親英明。」
樓將軍的兒子對父親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子,在朝堂上混,沒十個八個心眼子,會被人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樓將軍道:「老夫也是拼了,這根肋骨……好疼。」
「父親,兒子去請太醫。」
「去請吧,哎,這些太醫都是飯桶,還是當年肖太醫才厲害,像這種傷,他一副葯就能好。」
「可惜,肖太醫死得太冤了。」
「誰讓他不聰明呢。」樓將軍道:「不聰明的人就活該。」
一邊懷念一邊詆毀,也是沒誰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