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春暖救了他一命
「都TM別吵。」肖六爺又怒吼:「現在,每個把你能記得的人名都報給楊先生,讓他將名字寫上,然後來點名,點的人畫勾,沒到的畫圈。」
畫圈,就是沒了。
這個辦法簡單粗暴,卻擊穿了多少家庭的幻想!
最後一番操作下來,有十七個縴夫被畫了圈,確定是沒了,家屬自然是悲天愴地哭得好不凄慘。
天黑盡了,老羅才拖著灌了鉛的雙腿進了屋。
他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的家,一進屋一屁股坐在了篾凳上。
「你這是怎麼了?魂丟了?」
羅大嬸原本想罵幾句的,這男人還真是的懶啊,一大早出門說是送藥酒,跑到人家陳大哥家是混了午飯混晚飯啊,一坐就是一個窩,簡直不挪窩,莫不是不學好又去打牌去了吧?
羅大叔坐在凳子上還是一動不動,壓根兒沒有回她的話。
「哎,我說,你怎麼不開腔啊,你這是咋了,撞邪了啊?」
羅大嬸將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別煩我。」羅大叔一把將手拉住:「我今天差點就回不來了?」
「咋了?」
啥事兒說得這麼嚇人?
「今天早上我是不是說要去拉縴?」
「可不,大清早的就爬起來說要上碼頭,我讓你歇兩天你都不歇,要不是人家春暖來了勸你,你才知道不聽人勸會有多嚴重的後果。」羅大嬸道:「病了就養著,養好了再來幹活,老人常說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就是一個道理,別逞能,把病越拖越嚴重。」
「你是不知道,如果今天我沒聽春暖的勸說,或者春暖沒來,你可能就真的要當寡婦了,要帶著我兒女再嫁人了。」
「你瘋了,老娘……」
就算你死了,老娘也不會改嫁!
這話都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得讓他有一種危機感,要不然都不將自己的命當成一回事。
要知道,作為一個當家人,他的命就是一家人的命。
他不愛惜自己的命那會有很多後遺症的。
「咋了,你咋說這個話呀?」
羅大嬸後知後覺,發現她遺漏了重點:什麼叫差點回不來了。
「今天不是下大暴雨了嗎?」
「對對對,晌午那一陣雨下得好大,屋檐水像瓢潑的一樣。」羅大嬸道:「我還在說呢,這麼大的雨,你們拉縴才危險噢。」
「出事了,下暴雨時正在漩渦那個方向拉一艘大船,一百多人下河,結果船打橫了帶下去了十七個,最大的四十九歲最小的才十六歲。」
「十七個,沒上來,找不到了?」
羅大嬸瞪大了雙眼:「你……你別嚇我噢。」
「我嚇你幹嘛,這是能開玩笑的嗎?」老羅心有餘悸:「如果春暖不來不說我的病嚴重得歇上半個月,我鐵定是要下河的,你說這個時候你還能不能看到我?」
「春暖簡直是菩薩,救了我一命啊。」
「是啊,還真應該多謝春暖。」
「你別說了。」羅大嬸嚇得一臉的煞白:「當家的,咱不去幹那一行了,再掙錢也不去幹了。好好的活著比什麼都強,命得比錢長,有人才有錢。」
「不幹這一行喝西北風啊,我從十四歲就上碼頭拉縴,別的什麼也沒學會,能幹啥?」羅大叔也很是無奈:「未必就靠佃的那點田能養活一家人?」
「不幹了就多佃點,多種點畝數,這樣能填飽肚子。」羅大嬸道:「反正,你現在就是不準上碼頭去拉縴。」
「你怕是不知道,但凡出了這樣的事兒河裡就不安寧了。」羅大道低聲道:「十七個,就要找十七個替死鬼,以後這條河沒個清靜了。」
「你別這樣說。」
哎瑪,聽媳婦這樣說,羅大叔毛骨悚然。
其實他也懂,老人都有這種說法,但凡是橫死的,在同一個地方就會再出事,據說是橫死的在那裡等著,等來了一個墊背的,他才有機會去投胎。
這些年,每年河裡都會出事兒,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就是替死鬼!
「這種事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可說好了啊,不準上碼頭拉縴了。」
「行行行,聽媳婦的話會發達。」羅大叔連忙道:「我不拉縴了,那我能幹點什麼呢?」
「幹莊稼,回頭再好好想想,有什麼可以幹就幹啥,世上路千千萬,又不隻有這一條。」
「也是,容我想想。」
羅大叔就坐在那裡冥思苦想。
「當真,你拿給陳大哥那藥酒用了嗎?怎麼樣啊?」
羅大嬸都不好意思問:有沒有給錢啊。
畢竟,自己可是數了這麼多錢給春暖,這人別隻拿去當人情了。
「可以,我給陳大哥擦上,沒一會兒他就說有點發燙,然後又說發癢了,擦藥酒後的癥狀和我的一樣,肯定有效果。」
「那就好,哎,你說春暖這藥酒在外面得值多少錢啊?這麼好的療效?」
「這個不好說,我們又不是內行。」羅大叔道:「春暖都叮囑過要保密呢,可不能給她找麻煩,記住了,就說是我在山裡尋的一個老獵人祖傳秘方。」
「是是是,祖傳秘方。」
然後又看著男人慾言又止。
羅大叔……
「你是想說啥就說,我是猜不到你們這些女人的心思。」
「那個,你賣給陳大哥多少錢啊?」
「陳大哥我就沒要錢了。」羅大叔道:「當年我初下河時人小力氣小,陳大哥幫了我不少,教我怎麼用巧力才能事半功倍,一直以來都很關照我,所以我不能要他的錢。」
「也是,知恩圖報,是我們老羅家的優良傳統。」羅大嬸道:「那還有幾個小瓶的酒,你打算怎麼搞?都送他們?」
「哪能啊,我們家底兒都沒有這麼厚。」羅大叔道:「春暖也是起一番好心,說不賣高價,但是吧,如果我們真這樣把價格說低了,以後她想漲起來也難了,依我的意思,不如我直接給那幾個人擦,也不說賣,擦好了喊他們看著給點錢就行了。」
這麼好的藥酒,他可捨不得往外低賤賣了。
那是給春暖埋隱患,這不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兒!
「也好,葯沒個價格,回頭好用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這個葯是好東西,值高價,你那些縴夫兄弟們就擦好了或多或少給點就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