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遠在東界的張知憶正和嚴山面對面站在營前。

　　「嚴兄，此番前來東界營中，已經是三月有餘，現在也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這些時日有王爺在這裡真是辛苦了。」嚴山感慨地說道：「東界之處到底是比不得王爺的封地，還請王爺多多見諒。」

　　看著嚴山，張知憶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和嚴山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雖算不上一個真正精明之人，但是卻一直鎮守東界，沒有功勞卻也有苦勞，有一點希望，張知憶也願意穩住嚴山。

　　所以這段時日以來，儘管他也發現了一些海寇活動的蹤跡，以及和嚴山之間聯繫的線索，但是張知憶卻一直裝作不知情，在嚴山面前也是隻字未提。

　　「此番前來，本王見識了東界大營人強馬壯，以及將士們對於朝廷的忠心耿耿，著實讓人心中感到欣慰，待本王回京之後也會如實向皇上稟明。」儘管馬上就要離開，張知憶依然不忘點醒嚴山，「隻是年關將近，嚴兄不能和本王一同離去，著實可惜，希望日後能在與嚴大人一同為朝廷效力。」

　　「王爺所說甚是，身為將士，自然想著為朝廷處理，王爺先行，年關已過嚴某自然回京。」嚴山心中明白張知憶的苦心，拱手說道：「此番也是辛苦王爺來回奔波了，還望著王爺回京面見皇上，多多美言。」

　　「好，咱們年後京中再會，本王自然會向皇上陳述東界將士勞苦功高，嚴兄放心便是，本王這便去了！」

　　兩人告別，張知憶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軍營便不再猶豫，策馬帶著隨從離去了。

　　看著張知憶漸行漸遠的身影，嚴山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變淡消失。

　　「究竟何去何從，究竟該如何抉擇？」口中喃喃自語，嚴山望著漫山遍野的枯草黃葉，心有感悟。

　　此時草葉枯敗，難道不是為了年後的欣欣向榮麼？

　　和張知憶相處了這段時日以來，嚴山其實心底也是有幾分後悔了。

　　那些海寇的野心和胃口都越來越大，若是自己真的養虎為患，到頭來不僅僅害了這些將士，也會害了自己吧？

　　雖說自己此前做了些許錯事，但好在沒有釀成大錯，是不是就像這枯草一般，隱忍了冬日便又重新欣欣向榮？

　　「將軍，山鳩十得知鎮北王離去，已經到了營中大帳等候將軍。」出神的想著這些，嚴山身後傳來士兵的聲音，「山鳩十似乎十分著急，不斷催促咱們來請將軍。」

　　嚴山沒想到千島的人會來的這麼快，而且竟然消息這麼靈通，看來自己這營中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想來，今日自己也必須要做一個決斷了。

　　嘆了一口氣，嚴山目光變得堅定，轉身朝著大營走去了。

　　……

　　「姑娘說的是，說的是。」那孫公公得了殘夕的教訓，卻一絲不悅的神色都沒有，隻是笑了笑應了聲，然後便安心的低下頭在前面帶路。

　　隨著慢慢走到清寒宮深處，歐曉珂幾人便時不時的能從周圍的殿房之中聽到一陣呼喊之聲，仔細聽起來又像是哀嚎又像是有人在唱歌，讓人聽了心中不安。

　　「縣主莫要在意，這些都是在清寒宮之中待久了的老人了，以前哪個不是養尊處優的主子？現如今卻在這裡受苦，難免就有一個兩個瘋癲了，整日也不得清靜。」

　　那孫公公回頭看到了歐曉珂臉上的神情，解釋說道：「一開始都想著還能從這裡出去，年久日深了，也都慢慢的絕望了，心性好的還能有一絲清明，不好的便成了這副模樣，哪裡會像……」

　　說著，孫公公看了一眼歐曉珂，沒有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歐曉珂聽了孫公公的話，心中也是感慨，生在這樣的朝代，又能有多少人真正掌控著自己的命運呢？

　　前一刻還風光無限，說不定下一刻便落得這番光景了。

　　想著這些，歐曉珂一時間隻覺心中寂寥，便淡淡的說道：「繼續帶路罷。」

　　雖說這一路上看到的人和事都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可歐曉珂的心情還是變得低落起來，也許是看著這些畢竟可憐之人，心生感慨從而想到了自己。

　　自己上一世，其實比這些人還要慘吧？

　　那個時候，自己也曾經那般期盼過有人來救自己，可是終究還是死了不是嗎？

　　想著這些，歐曉珂再無心思去打量四周，隻是悶悶的更在孫公公的身後朝前走著，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一處大殿的前面。

　　看著大殿破敗不堪的大殿，門窗上的窗紙被風吹動，嘩啦啦的直響，上方的瓦片上，因為融化的雪水又被凍住，拍成了長長一溜的冰溜溜。

　　「縣主，您要見的人就在殿中，老奴這便將門打開。」說著，孫公公便拿出鑰匙打開了大殿的門，裡面卻是毫無反應，給人一點生氣都沒有的感覺，明明是白日裡陽光甚好，但是從外面看進去，就感覺眼前是一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娘娘，殿下，縣主已經到了殿前，你們出來迎一下吧。」孫公公對著門內捏著嗓子喊了一句，卻讓歐曉珂三人覺得彆扭無比。

　　這個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事情，誰能讓娘娘和皇子出門迎接呢？

　　還沒等裡面有什麼動靜，歐曉珂便擡步邁進了殿裡面。

　　剛才在外面站著，陽光明亮，才顯得殿內一片黑暗，但是一旦進來了，適應了光線，倒也不顯得那麼滲人了。

　　歐曉珂走進殿中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中堂之處的茶幾之外，整個大殿便隻在東西靠牆的地方擺放了兩張簡陋的床榻，一看就是當初清寒宮留下來的，不知道多少年頭了，已經不能辨色。

　　看來這清寒宮裡的宮人竟然讓宸妃與司空成新母子共處一室，當真也是絲毫情面不留了。

　　「小姐，你看那裡……」緊緊跟在歐曉珂身後的殘夕，伸手指了指東面的那張床榻上，聲音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啊，拂曉你看看……那到底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