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在空中揮著，兩條腿胡亂蹬，放聲大哭，「我的命怎麼這麼苦，生了個討債鬼。」

　　老二見娘如此激動，不敢上前，又怕娘年紀大了這麼下去會出事，用胳膊懟了懟旁邊的老大，示意他上前把娘扶起來。

　　老大也有些擔心，往老太太的方向走了幾步，沒敢靠得太近，雖然能下地幹活，但是剛剛恢復的身體，挨這麼一下，也會痛的要了命。

　　「娘~」

　　老太太見來了人，暫停自己的動作，不滿意地斜了一眼，見是老大，繼續剛才的哭鬧。

　　「娘，別哭了，快起來。」

　　說著想要把人扶起，不過老太太胡亂揮舞的動作，實在是近不了身。

　　老太太沖著老大吼道：「別扶我，離我遠點。」

　　老大一晃眼好像看到娘沖著自己使了個眼色，不管是不是真的，還是叫老二過來，畢竟他才是罪魁禍首。

　　回到了老二身邊，滿臉無奈，微微擡起下巴，向著老太太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趕快看向老二，「我去了，沒有用，還是得你，其他人都不好使。」

　　老二見娘貌似有些累了，動作都不連貫，偶爾才會動一下，比剛才安全多了，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往前走去。

　　「娘~」

　　剛開口說第一個字，就被擋了回來。

　　「娘什麼娘，我不是你娘。」

　　老二隻好耐著性子，繼續說道：「娘，我知道錯了。」

　　這哪裡一句認錯就能解決的，老太太不依不饒，「你錯了，不，你沒錯，錯的是我。」

　　「當初死活都不應該同意分家，要不然不至於現在要餓死。」

　　「我的天哪，又不是荒年災年，我一個莊稼人被餓死，說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你個沒良心的，連生你養你的娘都要餓死。」

　　老二越聽越煩，按著往常，娘定會越說越難聽，一會兒得破口大罵，趕緊阻止，要不然耳朵要飽受摧殘，「娘，我剛剛都說過我錯了，你還要我怎樣。」

　　老太太感覺最近老二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之前可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說話，攔著自己不讓往下說。

　　而且他這態度倒像是無所謂，認個錯就完事，以後該怎樣還怎樣。

　　「說你錯了我就得接受是嗎？這一大片莊稼長成這樣子，不是一天兩天，看你是從沒有好好乾過活。」

　　「剛才那語氣，一點不像個認錯的態度，我怎麼就是你這種人的娘。」

　　老二眼神冷冷地看向老太太，「怎麼，後悔生了我，你是大哥的娘，從小有什麼東西都緊著他，我和老三隻能撿剩下的。」

　　「現在你巴不得是老三的娘，人家會種地能賺錢，你的體己錢一點都沒給我留著，全給大哥花了，你不願意當我的娘，我也不願意當你兒子。」

　　這些天擠壓的怨氣和不滿全在這一刻爆發出來，說著就要走。

　　老大見狀趕緊攔下，絕對不能讓他走了，這事情越鬧越大，萬一老二不幹活可怎麼辦，地裡的活兒全壓在自己身上真是吃不消。

　　「那不是沒辦法嘛，娘總不會見我被人切胳膊砍腿，再說，我跟娘約定，以後賺了錢會還給她的。」

　　「錢不是隻給我用，那些錢就是娘以後的體己錢。」

　　老二連著翻了幾個白眼，還就是娘的體己錢，不是隻給他用，光會嘴上功夫，說得好聽，倒是賺錢，把窟窿補上。

　　一天天不是這兒花錢，就是那兒花錢，花錢誰不會，有本事去賺。

　　「雖然你是大哥，但是不能說大話，怎麼賺，上哪兒賺。」

　　老大一時間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愣在原地。

　　老太太聽著他們倆之間逐漸偏離的話題，心裡突然覺得不對勁，這個傻老大被人帶偏了都不知道，把今天到這裡的目的都忘記了。

　　拍拍屁股站直身子，走到兩人身邊清了清嗓子。

　　「你大哥是這麼說的，不過錢不是一天就能賺出來的，總得給他點時間，但是莊稼等不得。」

　　「你偷奸耍滑以為不會被發現，光看眼前不想以後，到了秋天看別人家收麥子，打穀子，咱們一大家子人出去要飯。」

　　老二心裡越來越難受，原來那些錢算是大哥借的，以後還得還上，並不是娘白給的，也不是娘不給自己，確實是之前做的不對，望了一眼乾癟矮小的莊稼，嘆了一口氣。

　　「娘，我現在就去幹活，莊稼應該能長起來。」

　　老太太心裡有些忐忑，即便現在好好澆水施肥，可能也趕不上別人家的收成了，但有一點總比沒有強，用手來回指了指兩人。

　　「正好你大哥也能下地了，兩人一起幹活，我每天都來看看，別想著偷懶。」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老二長出一口氣，娘終於不生氣了，這下應該是沒事了，不過要是以後家裡人吃不上飯，得怪自己。

　　指不定每一次吃飯的時候都拿出來說，那可受不了，趕緊想個法子，這責任怎麼也得分大哥一半。

　　旁邊的地就是老三的，莊稼確實長得好，老太太嫉妒的眼睛都要冒綠光。

　　按著這樣的長勢，他們一家四口，隻有兩個大人其餘都是小孩子，根本吃不完，到時候實在不行收他們地裡的糧食。

　　老三發現又能怎麼樣，就說已經進了肚子，自己的腦子真是好用，能想出這麼絕妙的主意。

　　老太太沒有直接離開，看了一會兒兩個人幹活，跟沒分家之前一樣，兩個人弓背撅腚在一起，覺得這樣看不出什麼效果，不如乾脆就按著分家之後的來，誰偷懶誰吃不上飯。

　　「老大你去你家地裡幹活，老二你去你家的地，這樣別想著偷懶了。」

　　老二覺得娘就是在防著他，本來想著這樣幹活，以後收成不好，也可以往大哥身上推一推，這個方法倒是用不了了。

　　嘴上雖然答應但是心裡十分不樂意。

　　算了不能偷懶就不能吧，反正也得抓緊幹了，要不然真跟娘說的似的要飯去。

　　老太太看著兩人認真幹活，想著這一趟可算是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