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晚上沒怎麼睡好，做了個噩夢，夢見陷在屎裡無法動彈，呼救也沒有人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感覺被屎包圍，都不敢正常呼吸。

　　亮光照進屋子，終於醒來，望著睡在一旁的富貴，想叫人又怕吵醒他，兒子兒媳怎麼還不過來把人抱走，是想熏死自己吧。

　　不知道是他倆誰的主意，糧食沒到他們手，昨天讓大兒媳冒雨倒尿盆，這是在發洩對自己不滿，哼，現在還沒有老到不能動，別想欺負到自己頭上。

　　富貴睡沒睡醒不管了，叫人進來才是正事。

　　剛想發出聲音，老大媳婦推開門。

　　本來臉上帶著笑意，一下子皺起眉頭，屏住呼吸，關著門的屋子捂了一晚上，味道實在是有點濃郁，讓人想起昨晚上，在屎坑裡撿到兒子的場景，真是印象深刻。

　　「還不快把富貴抱走。」

　　「哎~」

　　一開始是來找老太太要糧食的，想說的話被突然打斷，這種味道竟然忍受了整整一晚，明明都洗過澡，怎麼跟沒洗似的，今天還得再給富貴洗一次，驀地有些心疼，娘也真是不容易。

　　抱著富貴放到炕上，老大的鼻子皺了起來，突然屋子裡這麼臭，睡也睡不著，睜開眼睛，旁邊躺著依然在睡覺的兒子。

　　反正一會兒就要吃早飯，也不差這點時間。

　　「兒子，起來了。」

　　富貴沒有任何反應，睡得跟死豬一樣。

　　湊近耳朵邊，又喊了一遍，「起來，別睡了~」

　　依然躺在那裡沒有一點反應。

　　想要將他搖醒，伸出的手，縮了回來，安慰自己，一會兒洗手就行，沒事的，昨晚上還是自己把他撿回來的，再一次伸出手，使勁搖著，隻要快點弄醒，就可以少碰他一會兒。

　　富貴終於睜開眼睛，一點不知道昨晚其實是在阿奶的屋子裡睡的，這一覺睡得很好，感覺時辰還有些早，飯都沒有做好，怎麼就叫自己起來了。

　　「爹，我再睡一會兒，等飯好了再叫我。」

　　老大忍不了這麼臭的東西在炕上，「起來吧，飯馬上就好，活動活動身體，看看昨晚有沒有摔壞。」

　　老大很少有這種耐著性子勸說的時候，富貴也不敢賴在炕上，指不定一會兒爹就會上手揍自己，趕緊爬起來，一絲不掛地站在地上，吹進來的風讓他打了個寒顫。

　　聽爹的話，動動這裡，動動那裡，沒有不適的地方。

　　仰起頭，笑著看向對方。

　　「我沒事。」

　　「嗯，沒事就好，你的衣服，一會兒得洗一下。」

　　富貴還是想睡覺，正好沒有衣服穿，起來幹嘛，「嗯，那我先上炕躺著了。」

　　「哎~你先別動。」

　　老大的腦子飛速運轉，上哪兒去弄一身衣服給他，穿上出去玩兒，別待在家裡熏人。

　　要不把自己之前的舊衣服拿出來給他穿，雖然破爛的不成樣子，但也能遮住一點，小孩子應該沒啥問題。

　　掏出一身衣服，上面都是大洞，老大還有些疑惑，之前沒有這麼大，是不是被老鼠磕了。

　　家裡沒什麼錢，富貴卻也沒穿過如此破的衣服，有些忐忑他是否會穿。

　　不過也就一天，小孩子哪能在炕上待得住，多哄哄應該是可以的。

　　富貴見爹拿出一套如此破舊的衣服，眼睛瞪的都快掉出來，不會是要給自己穿上吧，這種衣服村子裡最窮的人家也不穿的，出去跟別人玩，不得笑掉大牙。

　　就算別人不當面笑，背後也得說，而且這衣服穿上應該不能怎麼動，不然很快就會變成一堆碎布條。

　　「這套衣服你湊活穿，總不能光著吧。」

　　富貴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爹，我可以不出去的。」

　　「那一會兒別人來找你玩兒怎麼辦？你真的不出去？」

　　老大見兒子如此抗拒，有些不樂意，要是他真的窩在炕上，味道簡直不敢想象。

　　「這衣服褲子都比較長，就是袖子和褲腿壞的多一些，一會兒讓你娘，把這長出來截下去，其他地方還好，不算很破。」

　　老大睜眼說瞎話，就是不讓富貴上炕，說著就把衣服褲子往兒子身上套。

　　畢竟爹的力氣大，反抗不了，隻能穿上，又長又破還寬的衣服，實在很不舒服，走路都費勁，嘴立馬撅了起來，滿臉不樂意。

　　看到兒子這樣的神情，老大覺得有些心慌，我的小祖宗，千萬不能哭，他一哭，娘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其實挺好看的，你看用個腰帶一紮，這不就合身了嘛。」

　　袖子和褲腿根本都不用針線縫進去，隨手一扯便斷掉了，隻不過上面還是有幾個很明顯的大洞。

　　終於把衣服弄成大概合身的樣子，推著富貴進了吃飯的地方，「先在這裡坐一會，馬上吃飯了。」

　　當然還是不開心，隻覺得爹爹今天的舉動很奇怪，有些想不明白，逼著自己穿成這樣是為什麼，根本不想出去。

　　倒也不至於哭，把手伸進衣服的洞裡玩兒著，不一會兒洞又大了一圈。

　　老大媳婦端著早飯出來，看到兒子已經坐在位置上，這是從沒有見過的，一般都是大家都坐好他才慢慢悠悠從炕上下來。

　　估計是老大嫌棄他的味道，所以扔出來了吧。

　　屋子通風比較不錯，沒有卧室裡那麼大味道，不過並不是完全沒有。

　　「哎~你聞著什麼味兒沒有？」

　　滿貫皺著眉頭四處嗅著，擡頭疑惑地看了看富貴。

　　富貴已經適應了這個味道，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畢竟昨天晚上已經洗了澡，沒往自己身上懷疑。

　　「沒聞見，什麼味兒？」

　　滿貫站起身，像隻小狗一樣四處嗅著，走到富貴近前，味道突然變得濃郁，離近一聞，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你是不是拉褲子裡了，就是你身上的味兒。」

　　捏著鼻子，說話聲音都變得尖細，立馬離他遠遠的，再也不願意靠近。

　　又掃視了一遍對方，發現富貴穿的不是他平時的衣服，而且還是破破爛爛的，也不知從哪兒淘換的，「肯定是，你看你都換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