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夫，我熬藥沒問題的，你回去睡吧，等我熬好了就給他們送過去。」

　　「現在睡覺是天大的事情，身體最重要，往後病人可是越來越多，得多保重。」

　　嬸子看著趙錦程困的不成樣子，還要強打著精神，有些心疼。

　　趙錦程知道嬸子是好心，可是不能讓嬸子送，大晚上的路上太黑，都快伸手不見五指，萬一摔跤就不好了，再者病人裡有一個難纏的，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別的事情，如果真的有，嬸子一個人應付不來。

　　雖說都是病人，可也都是男的，嬸子一個婦道人家，不能讓她獨自去面對那些人。

　　「送葯的時候我去，哪能把所有的活兒都推給你。」

　　放在平時趙錦程一定不會在這種環境下睡覺，但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

　　嬸子平時熬藥熬的很好，這幾天越來越熟練了。

　　有嬸子在趙錦程很放心。

　　「我睡一會兒，麻煩嬸子熬好了叫醒我。」

　　說完打了個哈欠。

　　嬸子笑著說道：「行。」

　　趙錦程用腳在地上劃拉了幾下，把小石子都踢走，直接躺在地上，不管臟不臟，不管硌不硌。

　　側著身子，手放在腦袋下面，就這麼睡了過去。

　　嬸子看了眼趙大夫，要是被她娘看到這樣，不知道得多心疼。

　　這麼一個矜貴的人兒，穿著那麼好的衣服，看著就是個講究的，能躺在地上直接睡過去，這段時間累壞了。

　　不敢打擾，連往竈膛裡加柴火的動作都小了，很怕吵醒了趙大夫。

　　幸好有趙大夫，不然兒子這病來勢洶洶，怕是不好。

　　趙錦程這一覺睡得很香，連個夢都沒做，就那樣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嬸子得看著鍋裡的水，不能被熬幹，火的大小得控制得當，一會兒起身，一會兒坐下，忙的不亦樂乎。

　　還得偶爾看一眼，有沒有吵醒趙大夫。

　　終於葯熬好了，嬸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趙錦程睡得正香，真是不忍心叫他醒來。

　　嬸子想著要不就自己去送葯好了，讓他在這裡睡。

　　可是臨睡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自己自作主張確實不太好。

　　站在這裡來來回回踱著步子。

　　趙錦程臨睡前想著過將近一個時辰醒來，葯應該差不多可以熬好。

　　每一次這樣想，醒來的時候都基本不會差太多。

　　這一次也是同樣，眼睛轉了幾圈，還沒有睜開眼，眼皮依然有些沉重。

　　耳朵邊傳來不間斷的腳步聲，聲音裡還帶著一絲疑慮，有的時候離著自己近了，就會放慢，聲音也變得輕一些。

　　估摸著是嬸子已經都弄好了，在那裡糾結要不要叫醒自己。

　　努力睜開了一條縫，忍不住又閉上了，再次努力，終於眼睛全部睜開。

　　一隻手撐著地，支起身子。

　　另一隻手墊在腦袋下面，已經完全沒有知覺，緩了一會兒，才感覺到麻，動不了一點兒。

　　嬸子見他醒了，便停止了踱步，走到近前，「我吵醒你了？」

　　趙錦程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對於嬸子的問題反應了一會兒，才回答上來。

　　「沒有，沒有。」

　　嬸子見他睡意朦朧，眼神裡儘是迷茫，頭髮也有些偏了，覺得好笑又心疼。

　　平時很是注重外表的一個翩翩公子，睡醒一覺也是這樣，突然想到了自己兒子，睡醒以後亂糟糟的頭髮像個鳥窩。

　　「醒的正是時候，葯剛熬好，我還在那兒糾結要不要叫醒你呢。」

　　趙錦程站起身，手麻還沒有恢復，使勁兒甩了幾下，讓它快一點好，不然一會兒怕是會把葯灑了。

　　「嬸子要是下次再有這種事，一定叫醒我。」

　　嬸子點了點頭，「哎。」

　　「我跟你一起去，三大碗也挺重的。」

　　趙錦程連忙拒絕，盡量少讓她去接觸染了疫病的人，雖說她每天都待在這裡，偶爾也會跟那些人交流。

　　不過都是戴著上了葯的布條，遮住口鼻，就算是送葯也隻是送到門口，她跟二娃子都還是健康的，可不能讓她多接觸那些病人，萬一她染上病，那二娃子也一定會染上，後果不堪設想。

　　「我自己去，沒問題的，嬸子快回去陪著二娃子吧。」

　　嬸子幫著趙錦程把葯放進食盒。

　　「二娃子不用人陪，都那麼大的人了，你一個人照顧那麼多病人，怪累的，我去那兒幫你幹點活兒。」

　　說著提著食盒就要走。

　　趙錦程趕緊將盒子按住，沒讓她提起來。

　　「嬸子，那可都是病人，不顧忌著自己，也得想著孩子，能少接觸就少接觸。」

　　嬸子從袖子裡抽出來一個布條。

　　「我戴著這個，應該就沒問題了。」

　　趙錦程皺了皺眉，嬸子確實是好心，可是一定不能讓她去，太過危險，要真是染上病，世上可沒有後悔葯的。

　　「嬸子，這個東西也不是戴上就一定不得病，能少接觸就少接觸，快回去吧。」

　　嬸子是說不過趙錦程的，見他執意如此，便不好再說跟著去的話，知道趙大夫是為自己好，也是為二娃子著想。

　　「那我就不去了，這就回去。」

　　趙錦程終於鬆了一口氣，「好。」

　　嬸子直接扭頭離開，趙錦程看著嬸子的身影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

　　提著食盒，裡面裝著三大碗葯，路也看不清，很怕一腳踩在石頭上滑倒，就怕辛辛苦苦熬出來的葯最後沒喝到嘴。

　　一步一步慢慢走著，食盒不敢晃動，終於到了那三位病人待的地方。

　　都已經睡著，但是聽到他們不順暢的呼吸，便知道這些人是生了病。

　　趙錦程先是叫醒第一個，那人也看不清是誰，辨認了許久才確認是趙大夫。

　　「自己能端住碗嗎？有力氣嗎？」

　　那人喘了幾口氣，「應該可以。」

　　趙錦程怕他逞強，用手在底下接著，萬一真的端不住，也不至於整碗都灑了。

　　咕咚咕咚喝葯的聲音進了趙錦程的耳朵，接過碗，放了回去。

　　叫醒了第二位病人，葯喝的還算順暢。

　　到了第三個人，有點犯難。

　　使勁兒推了推，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