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手上的水，「姐，你說這衣服洗不洗？」

　　這件事確實有些為難，不洗吧穿著實在難受，洗了吧沒有衣服穿。

　　「要不就先不洗，起碼能禦寒，若是洗了，穿著濕衣服被這山上的寒風一吹，真是要了命了。」

　　金水覺得是這個理，那就先不洗了，起碼比生病強太多。

　　把亂糟糟的頭髮梳了梳，洗漱一番就往回走。

　　看見老三依然坐在那裡沒動地方。

　　兩人上前小聲打了招呼，怕吵醒帳篷裡的人。

　　「三叔，我們就先回去了。」

　　老三看著金水髒兮兮的衣服，有些欲言又止，想著妮兒還有一套乾淨的，要不要拿出來給她換上。

　　又一想小姑娘大半夜出來，換了一身衣服回去，這話傳出去實在難聽，而且也還沒有經過妮兒的同意，幸好沒有好心辦壞事。

　　「哎，你們路上小心。」

　　說著便從柴火堆最下面的灰裡扒拉出來兩個烤地瓜。

　　「你們拿去吃吧。」

　　金水和秀麗正餓得發昏，口水禁不住地分泌，忍不住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但誰也沒伸手。

　　這可是三叔家的東西，雖然他家有錢，不缺吃喝，可也不能隨便拿人家的，畢竟已經分家，爹爹還和三叔不對付，兩人之間有嫌隙。

　　而且現在發大水，莊稼都淹了，本來吃食就少，就等著秋收，沒成想會是現在這樣，糧食應該會漲價漲的很離譜，吃的東西有錢都不一定能換的來，得比金子還珍貴。

　　金水和秀麗連連擺手，「不，三叔，我們不能要，您留著給妮兒和牛力吃吧。」

　　兩人轉身就要走，可是哪裡有力氣。

　　老三起身快走兩步趕上，一人手裡塞了一個熱乎乎的地瓜。

　　「吃吧。」

　　兩人忍不住紅了眼眶，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飽飯，都不知道上一次吃飽是什麼時候了。

　　親爹都沒有關心過自己餓不餓，也從沒往手裡塞過熱乎乎的地瓜，更別提隻會使喚人幹活，不讓人吃飽飯的阿奶。

　　「多謝三叔。」

　　老三也知道她們在老太太那裡過的是什麼日子，看她們紅了眼眶，自己的淚水也有點不聽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快點回去吧，別讓大人擔心。」

　　兩人點點頭。

　　「嗯。」

　　說完便離開了這裡，往回走去。

　　「妹，我們快把這東西吃了，省得被人看見。」

　　金水還有些捨不得，烤地瓜可是好東西，香香甜甜的氣味，熱乎綿軟的手感，還想再抱一會兒。

　　聽到秀麗這樣一說，也沒什麼捨不得了，天快亮了，要是被人看到吃獨食，被阿奶知道，扒一層皮都是輕的。

　　兩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小心翼翼扒開烤地瓜的皮。

　　看了半天捨不得扔，乾脆吃掉。

　　有點韌性，還有點柴火灰的味道，也很好吃。

　　地瓜皮下肚，就沒有剛才那樣冷了。

　　金水的眼睛亮起來。

　　「真好吃。」

　　秀麗在慢慢咀嚼地瓜皮，想要讓它在嘴裡多留一會兒，口中有香甜食物，這樣的感覺真好。

　　「是啊，太好吃了，我都捨不得，想留著下頓再吃。」

　　秀麗的想法要不得，得趕緊打住。

　　「姐，記得剛才你說啥嘛，我們趕緊吃，吃完回去，別被人看見，千萬不能留，免得惹麻煩。」

　　秀麗點點頭，金水的說法簡直不能更同意。

　　「你說的是，真是被一個地瓜香的昏了頭，快吃。」

　　兩人狼吞虎咽，顧不得燙手又燙嘴，嘴裡塞得滿滿的，眼角眉梢洋溢著幸福。

　　吃完大地瓜又將手指頭嗦了個乾淨。

　　本來長久吃不飽飯，胃已經餓得很小，半個地瓜就吃飽了。

　　剩下半個是硬生生塞進去的，拍著鼓起來的肚子，吃飽飯的感覺真幸福。

　　金水還在回味著剛才的味道，感覺到袖子被拉了拉。

　　「你聞聞我身上有地瓜味兒嗎？」

　　湊過去使勁兒嗅了嗅。

　　「稍微有一點兒，應該一會兒就被風吹散了，不過用的著這樣小心嗎？」

　　秀麗微微嘆了口氣，都相處這麼多年了，還不夠了解阿奶。

　　「當然用的著，阿奶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比狗還靈，尤其是誰吃過了什麼東西，昨晚上吃的，她今早上都能聞出來，小心點兒，沒壞處。」

　　姐姐說的是，還是多吹一會兒風，把味道吹散了再回去，要是被聞出來，再弄一堆事情出來，很是鬧心。

　　秀麗呲著兩排牙，「看看我牙上有沒有沾到。」

　　金水給出肯定的回答。

　　「沒有。」

　　學著姐姐的樣子呲著牙。

　　「再看看我的。」

　　仔細看了一遍。

　　「你也沒有。」

　　兩人放心地往回走去，不一會兒便看見金水轉過身四處張望。

　　「還有多久，我怎麼有點兒記不清路了。」

　　秀麗把手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用手往前指了指。

　　「馬上就到了。」

　　隔著一棵樹看到大家都還躺在那裡沒有起來。

　　兩人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盡量不發出聲音，找了個樹靠在那裡。

　　金水看到滿貫跟阿奶蓋一個被子，爹跟娘蓋一個被子，所有人都睡得很熟，一點兒也不冷的樣子，心裡涼了。

　　原來這個家隻有自己跟姐姐是多餘的。

　　不，幹活兒的時候是苦力，也不算太多餘吧。

　　自嘲地笑了笑，眼底一片酸澀。

　　老太太覺輕，聽見動靜醒了，往有聲音的地方看去，原來是那兩個賠錢貨回來了，怎麼狼沒把她們叼走，這麼久才回來。

　　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自己才懶得問，如果不是怕把富貴和滿貫吵醒，一定罵她們一頓，現在還是先閉上眼睛再睡一覺好了，真是不懂事的死丫頭，擾人清夢。

　　老二媳婦兒一直擔心孩子，睡不踏實，有點後悔，前半夜睡得那麼香，連人不見了都不知道。

　　後半夜有點動靜就醒來，看看是不是她們回來了，每次都有點失望，這一次依然睜開眼看了看，真的是她們，真的回來了。

　　連忙掀開被子起身。

　　一股冷風鑽進被子，凍到了老二，沖著媳婦兒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幹什麼，想凍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