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天色很快就黑下來，牛力一直守在油燈那裡，不肯離開，就等著看點燃了是什麼樣子的。

　　但是燕子今天的活計都在白天做完了，所以晚上也就沒有點燈的需求。

　　想著能省點是點，油錢也挺貴的，又不是那些容易嗆人還有味道的豬油雞油。

　　再說之前晚上也從沒點過燈，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自從那盞燈拿回來，牛力就沒有離開過三尺遠的距離，從沒像今天一樣盼著天黑的快一些，平時都是盼著可以太陽可以晚些落山，好再練一會兒字。

　　眼神像是粘在那上面一樣，就等著娘或者姐姐一聲令下，點燈讓自己開開眼長長見識。

　　心裡焦急的很，怎麼左盼右盼也等不到，也不肯自己說這個話。

　　其他人也沒覺得牛力是想看燈點燃的樣子，隻是以為他沒見過燈，有些好奇罷了，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新鮮玩意兒，多看兩眼，屬實正常。

　　老三拿出劉掌櫃送的盒子，「閨女，看看這個。」

　　妮兒接過盒子，因為天色太暗，外面又是陰天，月光被雲層擋了個結實，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圖案。

　　隻是用手能摸出來上面的溝溝壑壑，能感覺到線條還是很順暢的。

　　「爹，這是什麼？怎麼上面還有花紋。」

　　黑暗中也看不清老三的神色，隻是能感覺到有兩個亮晶晶的東西在忽明忽暗。

　　「這是劉掌櫃今天送給我的，說是讓我帶回來給你。」

　　「他還說下一次要是有新的菜，儘管賣給他，無論千味酒樓出多少，他都多出十文。」

　　這可是好消息，本來妮兒最近沒有想做個什麼新菜賣掉，這下可有動力了。

　　老三怕妮兒誤會，女兒心思重，平時她要操心的事情就已經夠多了，不想她再為了這樣的事煩心。

　　可不能認為是收了人家的東西幫著說好話，要是妮兒本來不想做新菜，這不就是趕鴨子上架，得解釋清楚。

　　「劉掌櫃說他好久沒見你，還挺想你的，路過一個賣這些小玩意兒的攤子，覺得挺適合的，就買了。」

　　老三的頭微微低下，雖然天黑了看不清對方的臉，但還是有些心虛，像是做錯了事，等著被罰的小孩子。

　　「我當時也不想收，怕你覺得收了人家東西，一定得弄個新菜出來壓力大。」

　　「但是他說這東西又不貴，正是適合你這個年紀，不給你，家裡也沒有別的小孩子，難不成他要自己戴，我推辭不過就收下了。」

　　牛力聽得認真，什麼東西還能戴，又是適合姐姐的，難不成是那些小姑娘喜歡的東西，想想一個年紀那麼大的大叔，頭上插滿了花，就覺得好笑。

　　「姐姐，你快打開看看，是什麼？」

　　眼睛滴溜溜轉起來，是不是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讓爹爹把燈點了，嘴角的笑意愈發大。

　　「現在這樣就算是打開也看不清，不如我們點個燈，好不好？」

　　「我還沒見過亮起來是什麼樣兒呢。」

　　燕子覺得這樣太浪費，看那個東西，明天白天再看也行，何必非得點燈，再說也可以借著爐竈裡面的火光看。

　　「要不我們去廚房，還能省點油。」

　　牛力聽見這話有些不高興，嘴角的笑意都消失了。

　　妮兒感覺到弟弟有些不開心，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是能明顯覺得對方的情緒低落下去。

　　想起來他剛才一直圍著燈轉，應該是想點燈吧，盒子裡也沒有給他的東西，應該也不會很想看。

　　「要不我們點個燈，看看好不好用，順便再好好看看盒子裡有什麼，竈台那裡的火光都看不清顏色的。」

　　牛力聽到姐姐這樣說便知道點燈有望，反正爹跟娘都很聽姐姐的話。

　　果然燕子鬆了口，「行，那就點個燈。」

　　突然想到要是有個火摺子就好了，等著有空了就去弄一個。

　　老三從竈膛裡抽出一根帶著火星的柴火，拿到屋子裡，把燈點燃。

　　瞬間屋子裡亮了起來，也沒有覺得忽明忽暗，甚至都可以讀書寫字，做針線活兒。

　　一家四口都被這火光吸引住了，忍不住盯著看，有風吹過，跳動的火苗，上面是溫暖的黃色，下面是藍色，眼睛裡都印著明亮的影子。

　　雖說照的範圍不大，但燈下也確實亮堂，燕子拿過針線，試著縫了縫，居然真的可以做針線活兒。

　　長這麼大，才有了第一盞燈，開心的不得了，抱著老三的手臂，晃來晃去，像個孩子。

　　「真好，真好啊。」

　　牛力看著燈，在那傻樂，把手放到火苗上面，感受到一股灼熱的溫度。

　　「是啊，真好。」

　　燕子開心的嘴角都不肯落下，拍了拍女兒的手。

　　「妮兒快把那盒子打開看看，裡面都是什麼東西，看完咱們就熄燈，該睡覺了。」

　　這才看到盒子上面的圖案，雕刻的還挺精緻，還帶著顏色，真是好看。

　　打開盒子，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臉，居然還有鏡子，照的人挺清晰，光是這個盒子就不能便宜。

　　牛力根本沒見過鏡子，隻是聽說有一種東西可以照人，比水要清楚很多，這下總算是見識到了。

　　「給我照照。」

　　妮兒把盒子往牛力那邊一推，他便迫不及待地打量起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臉上的小痣都一清二楚，真有意思，還是一次看到這麼清晰的自己。

　　見弟弟照的差不多了，便把盒子裡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又把盒子推到對面，「爹娘，你們也看看，確實比在水邊看得清楚。」

　　燕子拿過盒子，真是不錯，用手撫過臉頰，「不比之前了，臉上都有皺紋了。」

　　牛力接過話，「娘年輕著呢，我眼裡的娘就是最好看的。」

　　這話一出，燕子的臉瞬間紅了。

　　老三嘿嘿一笑，看著燕子，像是被妖精勾了魂魄的獃子。

　　「就是，你娘可是咱們村裡一枝花，不對，不光是咱們村，連隔壁村也算上，論美貌，沒人能比得上你娘。」

　　燕子嗔怪地瞪了他們兩個，「快別說了，看看那盒子裡都有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