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船越來越近，一群人興奮地叫出來，「天吶，來了來了，靠過來了。」

　　「也不知道咱們能不能上得去。」

　　「剛才要不是那牛老太太弄那麼一出，咱們應該就能排得上了。」

　　「真是沒見過那麼煩人的人了。」

　　「就是，不過沒事兒，等下一趟就行了。」

　　老太太烏雲密布的心情突然放晴，這一次應該是接自己的船了。

　　眼巴巴看著船一點點靠近，從上面伸出了一個闆子，連接著船和土地。

　　「老大老二，快，把我擡起來。」

　　不過那個闆子有點窄，要是平時人正常走路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還得擡著擔架，萬一一個沒注意腳下踩偏，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心裡直犯嘀咕，縣令真是摳門，一個闆子做的這麼省，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嘛。

　　老大和老二誰都不想站在擔架後面，主要是想偷懶，省點力氣，都喜歡擔架前面的位置。

　　老太太見他們兩個把自己的視線堵的嚴嚴實實，有些生氣，「都站那兒幹什麼，快給我擡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擡了擡下巴。

　　雖然沒有任何言語，倒是能看出對方心中所想。

　　「你去。」

　　「你去，我不去。」

　　「憑啥我去。」

　　「不憑啥，就是你去。」

　　老太太看著兩個人在那裡眉來眼去，有點犯噁心。

　　這話不好當著太多人的面兒大聲說，隻好把聲音放低些，帶著十成十的厭惡，「幹什麼呢，兩個大男人，不知羞恥。」

　　「快點兒過來，別磨嘰。」

　　老大畢竟是長子，還是稍微有些擔當的，在娘一陣猛烈催促下，站在了擔架後面。

　　兩人擡起了擔架就往船上走。

　　老二輕輕鬆鬆，沒覺得費什麼力氣。

　　不過老大這邊就有些吃力了，大部分重量都在他的身上，而且有些看不清腳底。

　　所有人看著他們，笨拙又緊張地擡著擔架，慢悠悠地往船上走。

　　不知道是誰使壞扔了一個尖銳的石頭砸到了老大腿上，隻聽得『嗷』的一聲慘叫，緊接著是老太太驚慌失措的叫聲，好似過年殺豬那般凄慘。

　　擔架顛了顛，老太太在上面彈了彈，翻了個面兒，半個身子都到了擔架外面。

　　老大看不清腳底，想要踩到木闆上，越這樣想著，越是踩不到，急得滿頭大汗，左腳絆右腳，眼花繚亂間，站到了水裡，冰冷又散發著臭味的水，直接濕透了褲子。

　　老太太頭髮淩亂，眼神獃滯，大頭朝下，幸虧兩手死死扒住擔架的兩邊，才沒有掉下去。

　　老大慌亂中手還緊緊擡著擔架，沒把娘摔到水裡，已是不易。

　　「哎，哎哎～」

　　老太太嘴裡突然發出這種不可置信，又害怕的聲音。

　　眼見著手脫了力，大頭朝下，就要往老大那邊滑，老大感覺到擡著的擔架越來越重，馬上就要擡不動了。

　　幸虧老二媳婦兒一個箭步上去，拉住了老太太，頭髮都快要碰到水面，幸好沒讓她掉到水裡。

　　老太太喘著粗氣，幾個呼吸間便緩了過來，惡狠狠盯著老大，手不住地顫抖，指著老大，「你這是嫌我活的長了是不是，啊？你個不孝子～」

　　老大很是委屈，自己也算是拼了命沒讓娘摔到水裡，現在還被她這樣說，褲子都濕透了，而且現在冰冷的水裡，身上都直打哆嗦。

　　「不是，娘，有人用石頭砸我腿。」

　　老太太直接轉移怒火，沖著人群大吼。

　　「哼，看不慣我這老太太，有本事你站出來，狗娘養的，果然沒教養，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怎麼是怕被我罵個狗皿淋頭嗎？」

　　「是個沒種的，做了不敢認，將來生兒子沒屁眼兒的玩意兒，孬種，賤貨，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有你好看。」

　　「我還真沒說錯哈，慫到這種程度，以後有看不慣的直接把眼睛挖了，不敢站出來說話把嘴縫上，反正都沒什麼用，留著幹嘛。」

　　「我老太太做事就是這樣，你看不慣又不能拿我怎麼地。」

　　「我活這麼大歲數了，名聲在外，可不是個好惹的，今天就讓你們都見識見識，開開眼。」

　　「可別後悔今天沒站出來，晚上躲起來哭，沒出息的東西。」

　　果然沒有人站出來，老太太心裡明鏡似的，這人敢做不敢認，盯著人群瞅了一圈，還真有一個臉色漲的通紅，眼睛不敢直視自己，盯著地面，好似是在忍耐什麼。

　　應該就是他，在心裡記下了，今天沒罵過癮，還得趕著上船，不能耽誤了正事，等著得了空再加上心情不好，就去拿他撒氣。

　　看是他背後使壞更厲害還是自己這張嘴更厲害。

　　老大終於從水裡出來，沒有可以換的褲子，隻能就這樣穿著又濕又臭的褲子上船。

　　這船沒有什麼好看的，小小的一艘，一眼就能看到頭，用的木闆也不是什麼好料子，隻能說勉強能坐，除了老太太一家還有村子裡的其他幾家人。

　　都坐在船上，不知道往哪裡駛去，有些期盼有些忐忑。

　　老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去哪兒都是滴答一地水，褲襠裡難受得緊，被風一吹黏在身上，渾身汗毛都豎起來，那裡的形狀一覽無餘，無所適從，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這些其實都還好說，就是怕水臟，要是關鍵部位再染了病，可不好。

　　走到媳婦兒跟前，「能不能給我找個乾淨的，讓我把這東西換下來。」

　　老大媳婦兒有些犯難，蹙起眉頭，真的是沒有多餘的褲子了。

　　「可是沒有能換的，要是有，我早就給你拿去了。」

　　老大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襠，直接把臉轉開，不敢再看，實在有夠丟人。

　　「想想辦法。」

　　老大媳婦兒拿出一塊還算比較大的布，「要不你把褲子脫了，這個裹在身上。」

　　瞅了一眼，咬咬牙，「也行。」

　　先是把布圍在身上，再把濕了的褲子全部脫掉。

　　布的長度也就到膝蓋，繞著臀部圍了兩圈。

　　現在總算是乾爽一些，風從底下吹進來，把水吹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