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裡有動靜都看一眼，很怕她們出點什麼事兒。

　　林子裡有不少動物，還容易迷路，不安的感覺瀰漫開來。

　　聽到幾隻鳥撲稜稜飛起來，扇動翅膀，都要被嚇一跳。

　　老三悄悄走到帳篷邊上，聽到裡面的人翻了個身，嘴裡還不知道嘟嘟囔囔地在說的什麼夢話。

　　捂著兇口，吐了口氣，還好這些聲音沒有把燕子吵醒，要是她醒了，知道兩個孩子不在這裡，得有多擔心。

　　雙手合十，不住地前後抖動，閉上眼睛，默念道：「老天爺，千萬保佑我兩個孩子毫髮無傷地回來。」

　　話音剛落，隱隱約約聽到有腳步聲，還有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妮兒和牛力。

　　可是四處望去沒有見到人影，以為是聽錯了，眼睛裡亮起來的光淡了些。

　　揣著手走到了火堆旁，可是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心裡篤定就是她們兩個。

　　踮著腳，伸著脖，眯著眼，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確實有兩個小小的身影。

　　一拍大腿，「哎呀～」

　　趕忙沖著兩個孩子跑了過去。

　　妮兒和牛力見有個人影過來，周圍太黑根本看不清是誰，嚇得連連後退。

　　還是妮兒停住腳步，壯著膽子，吼了一聲。

　　「誰啊？」

　　老三這才意識到孩子們被自己嚇到，連忙停住腳步，不再往前，嘴裡飛快吐出四個字。

　　「我是爹爹。」

　　牛力立刻換上一副笑顏，撲到老三懷裡，「爹爹～」

　　真暖和，爹爹的懷裡一點兒都不冷，頭又往裡鑽了鑽，貪婪地吸著那股熱乎氣。

　　妮兒也往前走了幾步，老三張開雙臂將她摟入懷中，兩個孩子都回來了，太好了。

　　老三正在激動開心的當兒，聽到女兒的聲音。

　　「爹爹，我們快回去，娘一個人在那兒呢。」

　　是了是了，高興起來，就忘乎所以。

　　「走，我們回去。」

　　老三一手領著一個孩子，往回走去。

　　牛力見到火堆便靠了過去，更深露重，身上的濕冷被一堆火融化，隻剩下渾身的暖意。

　　饜足地像個吃飽了的懶貓，伸了伸懶腰，舒展了四肢。

　　妮兒倒是蹲在一旁，沒什麼大動作，盯著起起伏伏的火苗發獃，火光映在臉上，明明暗暗，心裡裝著明天的事兒。

　　老三趴在帳篷上，聽著裡面的動靜，跟走之前一樣，媳婦兒果然睡眠很好，怎麼都吵不醒。

　　回頭看到妮兒在那裡蹲著，似乎有心事，慢慢走了過去。

　　「怎麼了妮兒，剛才遇到什麼事了？」

　　妮兒隔著火光看著爹爹，升騰的熱氣，把人的臉都弄的變了形。

　　「爹，不算漂在水裡的屍體，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死了兩個人。」

　　老三的動作僵住，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難受，兇口悶悶的，眼睛也有些酸澀，都是相識多年的鄉裡鄉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生命實在是太過脆弱。

　　還來不及傷感，聽到了妮兒的問話。

　　「爹，你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麼去世的嗎？」

　　老三想著那兩人年紀大了，平時就有些病痛，這一次在山上過夜，該是冷著餓著，也不過如此。

　　「是不是夜裡涼，凍著了？」

　　妮兒搖了搖頭，眼神露出一絲悲憫。

　　「很可能是疫病，我們要離開人群遠一點，尤其是娘。」

　　老三嚇得嘴巴都張大了，沒想到真的是這樣，燕子懷著孕，千萬不能有事。

　　這裡應該還算安全，離著周圍有人的地方，不算近。

　　妮兒繼續說道：「我剛剛去找了裡正爺爺，他說會通知所有的人不能聚堆，明天早上我得過去確認一下，主要是天色太暗，看不清，即便這樣我也是很有把握。」

　　老三的口水差點掉下來，用手輔助一下把嘴巴合上。

　　著急地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閨女，你不能去，太危險，不行，我不同意。」

　　妮兒堅定地看著爹爹，發覺他頭髮上好似多了一些白髮，有些心痛，不過這種事自己不出面，也不會有別人了，除了師父沒聽說過還有誰有醫術的。

　　「爹，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老三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女兒年紀小，那張嘴也是很厲害，根本說不過她，怎麼說都有她的道理。

　　眼睛紅了起來，隻不過有火光的掩護，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能不能不去啊。」

　　妮兒察覺到爹爹的不對勁，站起身走到他旁邊，蹲下，抱著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

　　「爹爹，知道你擔心，我的醫術我師父都是很認可的，而且肯定做好防護。」

　　妮兒擡起頭來，看著爹爹，老三不忍心對視把頭扭了過去。

　　「我學這個就是為了這一天的，要是當縮頭烏龜，爹爹你也看不過去吧。」

　　「要是能及時把這種情況控制住，娘和弟弟也會少幾分危險。」

　　老三心下一動，確實，學這個就是為了救人的，哪能見死不救，要是疫病傳染的人越來越多，後果不堪設想，也是聽說過疫病直接滅了一個村子的故事。

　　妮兒輕輕晃了晃老三的胳膊。

　　「爹，你就讓我去吧。」

　　緊閉著眼睛，萬分不舍，低下頭，手張開擋了擋，悄悄擦了一下淚水，不想讓她看見。

　　深吸了幾口氣，情緒才有所緩和。

　　「行，你去吧，我的女兒是好樣兒的，爹爹能有你這個女兒，真是此生無憾。」

　　說著說著有些哽咽，實在是忍不住，把妮兒摟在懷裡，像小時候一樣，拍了拍她的背。

　　不知何時，燕子已經站在了帳篷門口。

　　看著老三一邊哭一邊抱著女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頓時有些心急。

　　扶著肚子，快步走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

　　老三擦了擦眼淚，淚眼朦朧瞅著燕子說道：「這山上的人，染了疫病……」

　　話沒說完，燕子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剛想張嘴說不讓她去，怕她有危險，可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總覺得女兒學了醫術，是家裡的驕傲，可如果不能用，學這個做什麼，這個時候就得要她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