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您也聽到了，是裡正爺爺讓他們做的，哪有人敢怠慢呢。」

　　老太太縱使嘴再毒，也不會說裡正一個不是，在她心裡覺得裡正大小也是個村官，是不能得罪的。

　　這話倒是讓她有些不知道怎麼回，隻好訕訕道：「裡正是沒什麼問題，心繫大家，隻不過這幫人不怎麼會辦事兒就是了。」

　　外人說不得，家裡人總是說得的。

　　一臉嫌棄地看著金水和秀麗。

　　「別跟這兒廢話了，去你們該去的地方，離我遠遠兒的。」

　　老二媳婦兒想要拎著被子去跟孩子們一起睡。

　　老太太發現了她的動作，『嗯』～地一聲清了清嗓子。

　　兩個孫女現在最好不跟家裡人接觸，誰知道她們有沒有染上疫病，再說這東西也不是一下子就發作，可得看看兩三天以後會不會高熱。

　　萬一老二媳婦兒跟她們湊的近了，染上病，這東西一般治不好，大概率是死路一條，娶個能生孩子的媳婦兒多不容易，不能讓她這樣冒冒失失，這麼大個人了一點兒事兒不懂。

　　金水和秀麗染上病也沒關係，本來就是賠錢貨，死就死了，落得清凈。

　　這年頭娶媳婦兒特別不容易，萬一真死了，老二沒媳婦兒可怎麼好，孩子死了還能再生。

　　老二媳婦兒聽到老太太清嗓子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她死死盯著自己，嚇得一動不敢動。

　　試探性問道：「娘，我給她們拿個被子，行不行？」

　　老太太眼皮微微耷拉下來，遮住了半個眼睛的神采，倒是一種審視的姿態看著老二媳婦兒。

　　對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隻能原地等著老太太說話。

　　見她這樣不明事理，老太太陰陽怪氣地說了她一頓。

　　「還問我行不行，我看你是嫌命太長了，不行，快給我回來，她倆命硬，凍不死的。」

　　老二媳婦兒看了看兩個孩子，又看了看老太太，隻好拎著被子回去。

　　金水隻好安慰娘，「沒事兒，我跟姐姐不怕冷。」

　　老二媳婦兒心疼兩個閨女，忍不住紅了眼眶，都在那裡搓手跺腳了還說不冷呢，老太太好狠的心。

　　聽到這邊的動靜，本來耷拉的眼皮又提了上去。

　　「也不知是跟誰學的，大家都睡覺了，還在那裡弄出動靜，不許動，再整出點聲音，有你們好看。」

　　金水和秀麗兩人隻好安靜下來，阿奶的手打人不是一般的疼誰也不想挨巴掌。

　　沒一會兒秀麗的牙齒就開始不聽使喚地快速上下磕碰在一起。

　　看到老太太躺在那裡，不知道睡著了沒有，冒著極大的風險小聲說了一句話。

　　「你說咱們怎麼辦？」

　　金水早就想好了對策，趁著她們睡了就跟之前一樣，去那個乾草堆裡面睡。

　　隻要不是靠近阿奶，她都不管的，就算是被發現也沒有關係。

　　側過頭，擋住嘴巴的一邊。

　　「我們去之前的地方。」

　　秀麗點了點頭。

　　老太太看到她們兩個人在說悄悄話，可是說的什麼實在聽不清，索性不去管了。

　　聽剛才那幾個人說明天可能還會有別的事情，無非就是真的確定死的兩人是得了能染人的疫病，自己在這個地方待著還算安全，沒有別人來就行，反正不會讓金水和秀麗靠近自己。

　　等到所有人都睡著了，兩人也快凍麻了。

　　金水四周望了望，確定現在是安全的，便走出一步，感覺腳都不是自己的，差點沒摔倒在地。

　　秀麗緊緊扶著妹妹，不然這麼大的動靜，定會把那些覺輕的人驚醒。

　　金水捂著兇口深吸一口氣，回頭望了一眼，老太太這時翻了個身，嚇得兩人轉過身站得直直的，保持了一會兒跟剛才一樣的姿勢。

　　看出老太太還在睡，瞬間放鬆下來，兩人悄悄地離開了。

　　找到之前的乾草堆，蓋了很多草在身上，雖然還是冷，不過總算凍不死了。

　　天開始亮了，妮兒聽到帳篷外元寶在跳來跳去的聲音，從睡夢中醒來，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坐起來清醒一下，便出了帳篷，老三已經把早飯做好。

　　是地瓜野菜粥，看著就好喝，綠綠的野菜配上黃色的地瓜，煮在糯糯的粥裡，真是好看又好吃，聞著香氣，妮兒的肚子裡咕咕直叫。

　　趕緊去泉水那裡洗漱回來，看到已經盛好了一碗粥，端起來，一點兒不燙手，輕輕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果然不燙了。

　　有個這樣的爹爹真好，一大早上能喝到這樣的粥，暖心又暖胃，溫度還不燙口，真是舒服極了。

　　老三自己並沒有吃，看著妮兒大口大口吸溜著碗邊的粥，心裡湧起一陣酸澀。

　　想說的話不能說出口，隻好眼睜睜看著女兒喝完了粥，擦了擦嘴。

　　「爹，我走了。」

　　老三不敢擡頭，硬是把眼淚咽了下去，才與妮兒對視。

　　「哎～萬事小心。」

　　妮兒笑著露出一排白牙，「爹爹，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

　　老三看著女兒一蹦一跳的背心，心裡很不是滋味。

　　天剛蒙蒙亮，林子裡還有些暗，妮兒憑藉著記憶先是到了昨晚上去世的伯伯那裡，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這裡主要也是沒有任何防護的東西，不敢貿然讓人搬動屍體，萬一被感染，整個村子都得遭殃。

　　大清早沒有一個人，隻有妮兒自己，伴隨著幾聲凄涼的鳥叫，把布子撒上藥粉，還戴了一雙手套，面對著一具屍體，沒有師父在旁邊，心裡還是有些發怵。

　　先是對著屍體三鞠躬，再往前去，仔細查看一番，果然跟書上疫病的癥狀吻合，這下把握起碼有九成。

　　好像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自己，貌似是裡正爺爺的聲音。

　　趕忙回過頭去，果然。

　　「裡正爺爺可別過來，您就站在那裡，這裡很危險。」

　　「我有防護的，您沒有，一會兒我過去跟您說。」

　　全部檢查完畢，確認無誤，轉身說道：「裡正爺爺，您有布嗎？像我臉上這種的。」

　　明白了妮兒的意思，掏出了一塊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