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果然傳言沒錯，幾人簇擁著老三到了一處安靜的茶樓。

　　從沒有被這樣熱情招待過的老三，有些招架不住，喝了幾大碗茶水，吃了當下時興的點心，肚子都快要撐爆了才走出來。

　　怕自己忘了，還讓人特意寫下每個人要的東西和數量，回去好跟妮兒商量。

　　狗蛋娘今天走到路上，聽見所有人幾乎都在談論昨天牛老太太的事情，不過人家一看她靠近，趕緊閉上嘴巴，不願意跟她多說話。

　　自從出了妮兒那件事情，村子裡的人都不怎麼待見她，怕真的是妮兒口中說的妖孽，靠近她會染上不幸。

　　尤其是當她們知道妮兒一家靠著做豆腐慢慢掙到錢的時候，更加確信妮兒的話都是真的。

　　狗蛋娘見那邊正好有個貨郎賣東西，大姑娘小媳婦把他圍了個水洩不通，有人的地方肯定會有八卦，假模假式地去挑東西，耳朵豎得比誰都高。

　　「昨天那老牛家的人，學著人家賣豆漿，給人喝壞了，賠了不少錢。」

　　「哪個老牛家？」

　　「就是牛小妮她阿奶~」

　　「真的，賠了多少？」

　　「足足五兩銀子。」

　　「哎~那林家小姐也喝了，壞了肚子。」

　　「難道是那個林家小姐？」

　　「是啊，就是縣令的外甥女~」

　　狗蛋娘放下手中的隨意拿起的耳環，離開了人群，真是個好消息，嘴角忍不住揚起。

　　李夫子收學生，條件很是苛刻，家裡有偷雞摸狗，心術不正的長輩，都不會要，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牛小妮可算是要栽在手裡了。

　　李夫子應該還不知道，得趕緊去跟他通個氣，讓他拒了牛力，別想著上什麼學堂，那種人哪裡適合讀書。

　　種一輩子地都擡舉他了，別污了古代聖賢的名號，萬一被李夫子收了，以後說是李夫子的學生，都替他臊得慌。

　　手撫上鬢角，把幾縷碎發整理乾淨，邁著輕快的步伐，到了學堂。

　　自從上一次狗蛋娘跟李夫子說了牛小妮和牛力的壞話，李夫子有些半信半疑。

　　畢竟之前和她丈夫認識，狗蛋爹人品還是很不錯的，要是在以前，肯定會派人通知牛力不要再來學堂。

　　狗蛋娘和牛小妮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李夫子有所耳聞，不能聽信一面之辭，何況兩人之間有芥蒂，沒有全信她的話，不過還是對於牛家人起了疑心。

　　門口的大爺看到了狗蛋娘，知道是李夫子的舊識，沒有阻攔問話，直接放了人進去。

　　正好趕上學生下課，來的很是時候，對於讀書人，狗蛋娘心裡一直有敬畏之情，上前行了一禮，不敢怠慢，「李夫子~可有聽說牛小妮家出事了。」

　　每天忙著給學生們授課，自然是沒有那個功夫聽別人家的八卦，覺得這些家長裡短都是那些沒什麼正事做的人，用來磨牙打發時間的。

　　第一次接觸牛小妮，對她印象深刻，又在鎮上吃過她們家的豆腐，這樣的吃食得是有玲瓏七竅心的人才能做出來吧，對於她不能成為自己的學生很是遺憾。

　　「出事了？這倒沒有聽說，快請坐。」

　　李夫子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坐在那裡，等著狗蛋娘的下文。

　　聽完眉頭微微一皺，一般有這樣長輩的孩子，自己肯定不會收的，跟著什麼人學什麼樣，每天在這樣的環境中潛移默化，哪裡有什麼出淤泥而不染之說。

　　但是一想到牛小妮那聰明伶俐的樣子，還是狠不下心拒絕她的弟弟。

　　狗蛋娘看李夫子似乎被自己說動，便也不再逗留，耽誤人家的時間。

　　送走了人，李夫子坐在椅子上反覆琢磨這件事，狗蛋娘跟小妮家有仇，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既然她們是在鎮上賣豆腐，堂兄比自己更熟，不如去問問堂兄，聽聽食客的評價再做決定。

　　明天正好是休假的日子，乾脆親自去一趟。

　　狗蛋娘出了學堂大門，轉身看了一眼，臉上噙著笑，右手成拳，輕砸在左手，這下好了，姓牛的一家人與這裡可無緣了。

　　妮兒昨天把想要狗的事情同家人說了，燕子和老三已經開始打聽，誰家的狗有新下崽就抱一隻養著，有個看家護院的，沒人在家的時候也不用擔心。

　　牛老大昨天晚飯和今天早飯都沒吃，一直在床上昏睡，老太太很是擔心自己的兒子出什麼狀況。

　　現在已經拿不出任何醫藥費了，隻盼著他能自己好起來，時不時站在門口看一眼，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牛老二躺在田埂上，要不是昨天出了那事，今天就不用在地裡幹活了，哥哥成了那副樣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

　　萬一好不了了，這地都得靠自己種，根本就種不過來，實在不行，就分開，自己管自己的。

　　從地裡回來，放下手中的工具，在大哥的門口看了一會兒，發現他還在睡著，轉頭去了老太太屋裡，「娘，大哥還沒醒？」

　　老太太嘆了口氣，搖搖頭，「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還不醒，這人不吃飯，身體怎麼受得了。」

　　老二去了廚房看到一碗單獨盛出來的粥，知道那是給大哥的，不算太涼，端著進了大哥的屋子，放到炕頭。

　　伸手輕輕推了推，「大哥，起來吃點飯，別餓壞了身體。」

　　瞅著依然沒有反應的人，腦海中升起一個念頭，大哥不是起不來，是不想起，面對不了現在的狀況，想當個縮頭烏龜。

　　牛老二知道這樣是叫不醒他的，輕咳了兩聲。

　　「大哥，你不起來把自己餓死，人人都會笑你窩囊廢，區區十幾兩銀子能要了你的命。」

　　「到時候大嫂改嫁，富貴寄人籬下，管別人叫爹，你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老大的眼裡流出淚水，打濕了枕頭，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完全不想起來，就這樣死了也不錯，不用面對那些債務。

　　不過老二說的話不無道理，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磨牙的消遣，樂一樂就過去，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還有富貴，絕對不可以叫別人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