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給我買的字帖我都已經練習完了，不光會寫裡面的字，我還理解了裡面的意思。」

　　「有一句話說『腹中貯書一萬卷，不肯低頭在草莽。』我肚子裡沒有一萬卷書，甚至連一卷也沒有。」

　　「但是我是不想再讓我以後的孩子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為糧食，為錢，為生存發愁。」

　　「而且等我長大了還想為百姓做一些實事，雖然不知道最後能不能行，但我也得往那個方向努力，萬一成功了呢。」

　　牛力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是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陶瓷張隻能安慰自己，這回是徹徹底底沒有人跟自己搶吃的了，本想著兩個人總能收一個當徒弟，沒想到姐弟倆想法一緻，看來是沒有緣份。

　　來求自己的看不上，被看上的拒絕，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從沒想過還能被拒絕，還是被一家人拒絕兩次。

　　倒是這孩子志向遠大，不知道能在這條路上堅持多久，能否一直記得自己的初心。

　　這家裡看起來又窮又破，新蓋的房子還是土坯房，之前不知道住的得有多差，這樣的家庭生出個這樣的孩子不知道是福是禍。

　　「不錯，有志氣，要是你以後真的進京趕考，可以來找我，隨便找人打聽都可以知道我住在哪裡。」

　　陶瓷張很是欣賞牛力，小小年紀，有鴻鵠大志。

　　畢竟自己跟那些官宦世家有些交情，總比牛力一個人單槍匹馬強多了，如果需要幫忙，也可以助力一把。

　　還想著為百姓做點實事，是個有擔當，重情重義的，將來如果真的能幫到他，必定會有所回饋，怎樣都不會吃虧。

　　都說三歲看老，想來就算他長大，性情也不會改變太多，畢竟他姐姐還會教導他，基本不會走上歪路。

　　這就是排骨社交的魅力嗎？牛力坦然大方回應道：「那就多謝您了，要是以後我有這個機會，定然去京城拜訪您。」

　　雖然不懂一個做陶瓷的能幫上什麼忙，既然人家這樣說了，還想著自己，不管是不是客套話，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幫上忙，心裡充滿感激之情。

　　陶瓷張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玩意兒，送到牛力的手裡，順勢揉了揉他的頭，這孩子是真心喜歡。

　　「就當是送你的見面禮了，到時候你要真是去了京城，可以用這個做信物。」

　　低頭一看是個棗子般大小的東西，不過沒有看出是個什麼，又轉圈看了一遍，還是很費解，難道是用陶瓷做的棗。

　　陶瓷張把東西拿過來，上下一扒，『棗』分開，裡面竟然是一個小舟，俯下身去，撿起一根堅硬纖細的草桿，把船艙的門窗打開。

　　發現幾人坐在裡面，遊玩賞景，小幾上還擺著茶水點心，豆子大小的人表情竟然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衣服上的褶皺還有被風吹過的痕迹，彷彿知己好友談天說地，開懷不已。

　　在座的人都嘆為觀止，眼珠子恨不得要掉出來，嘴巴張得大大的，能塞下一個梨子。

　　趙錦程也不例外，很久沒見過陶瓷張的作品，竟不知道他現在的手藝這樣厲害。

　　幸好之前跟他有幾分交情，他來不用給錢，要是真金白銀地請了來，隻怕是要從身上割下一塊肉。

　　牛力心想怪不得陶瓷張說要是進京趕考可以去找他，肯定認識一些身份高貴的人，這手藝全天下也是頭一份兒，怕是皇宮裡也得有他的作品。

　　牛力的心思小小動搖了一下，好像跟他學門手藝也很不錯，不過很快把這個想法從頭腦中趕了出去。

　　不知道以後誰會有這個福分，做他的徒弟。

　　那顆『棗』的表面，十分光滑，像是浸潤了一層油脂，不似陶瓷原本的顏色，一看就是陶瓷張的心頭好，時不時拿出來摩挲鑒賞一番，牛力連連拒絕。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陶瓷張輕車熟路地將船上的門窗關好，再把殼子安上，送回到牛力手裡。

　　「送你了就是你的，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我張某人說話算話，一諾千金，這東西你必須收下。」

　　「我也是看你跟我有緣，剛才那一番話真是打動我，之前不少人跟我要，我都沒給他們，今天倒是便宜你了。」

　　陶瓷張都這樣說了，再不收就是不禮貌了，牛力把那『棗子』捧在手心，像是捧著什麼珍寶，生怕一個不小心弄碎它。

　　「那我可收下了，我很喜歡。」

　　立刻離開位置回到自己屋子，找了個好地方放起來。

　　老三和燕子對視一眼，今天真是大開眼界，內心久久不能平靜，腦海裡回想著剛才那個場景，陶瓷居然可以做出來那樣的東西，都不敢想是怎麼做的。

　　希望牛力不會後悔放棄一個這樣好的機會，不過兒子已經做出決定，看到那個『棗子』也沒有說後悔，那肯定堅持要讀書的，有這樣遠大的志向，肯定支持他。

　　酒過三巡，桌上的幾個男人臉都喝紅了，話匣子打開，沒有了一開始的拘束，老三開始滔滔不絕。

　　拍了拍桌子，指了指屋頂，「這屋子裡的東西，包括這個屋子都是妮兒賺回來的，還有外面那個驢車，這家裡一開始都不像個家。」

　　「破破爛爛，狹小透風，她這麼小的孩子，能把這個家打理成這樣，我這個當爹的自愧不如。」

　　「我沒拿你們當外人，也就跟你們說說，不怕笑話。」

　　「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哪裡用得著操心這些，每天就是玩泥巴，跟小夥伴打打鬧鬧，就算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跟著爹娘吃糠咽菜，每天還能傻樂呵。」

　　「這孩子反倒是罩著我們，家裡大事小事都指著她，我牛老三何德何能生個這麼好的孩子。」

　　說著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燕子也感同身受，紅了眼眶，趙錦程作為妮兒的師父更加心疼自己的小徒弟，幸好這孩子是個能成材的，不然也是帶不動。

　　燕子想要起身拿一塊乾淨的布，給老三擦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