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高興地差點蹦起來，老太太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隻是……」

　　這人說話吞吞吐吐，老太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著對面人的嘴，恨不得把剩下的話，從他的嗓子眼兒摳出來。

　　老大媳婦先憋不住，催促道：「隻是什麼，快點說，真真急死個人。」

　　反正早晚都得知道，這消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跟別人說出來，對她們倆來說沒區別，「隻是牛老大受傷嚴重，昏迷不醒，應該需要找大夫。」

　　老太太感覺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

　　剛才還開心地想著一會兒等大兒子回來給他熱熱飯，吃點熱乎的，一定餓了。

　　現在竟然昏迷，債沒還上，人還受傷，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二兩銀子無論如何都留不住，老天爺真是不公，怎麼老三就春風得意。

　　不過老大昏迷這債是不是不用還了，畢竟當初按手印的是他，把人吃壞肚子的也是他，與別人無關，暗暗點了點頭。

　　如果人家上門討債，就說老大昏迷不醒，沒辦法給錢。

　　畢竟家都分了，隻能管他要，別想這錢讓自己出，老太太著實有些佩服自己的機智。

　　兩人看到遠處有許多跳動著的火光，知道是老大回來了。

　　老大媳婦攙扶著婆婆往亮光處走去，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擔架上，毫無知覺的丈夫，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本以為這趟去鎮上，拿東西換了錢，以後不用每天過著發愁又焦慮的日子。

　　結果現在愁上加愁，看這樣子錢肯定是被搶了，人說不定以後都不能下地，日子要怎麼過。

　　擦乾眼淚，現在想不了那麼多，找大夫是要緊事，「娘，我去把郎中叫來。」

　　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本想攔著，不讓去，這一趟下來，那點家底都得花光。

　　又瞥了一眼，看了看老大那氣若遊絲的狀態，狠下心，「去吧，快去快回。」

　　點了點頭，跟人借了火把，往大夫家走去。

　　老大已經被擡到了炕上，過程中無論怎麼折騰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老太太守在旁邊，看著大兒子身上青青紫紫的部位，沒一塊好地方。

　　隻是那手好像捂著什麼，都這樣了，捂什麼捂那麼緊，伸手一摸，裡面硬硬的，好像還有那種金屬碰撞摩擦的聲音，不會是銀子吧。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掰開了手，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銀子，那一包沉甸甸的東西，著實招人稀罕。

　　老太太用手掂量了一下，大概十多兩銀子，女兒的細軟，果然值錢。

　　沒有把東西拿走，而是放在了兒子枕頭旁邊。

　　不過紅布太過顯眼，拿了一件破衣裳，又包了一層，這下是一點兒看不出來。

　　拼了命護住銀子，也是不容易。

　　老大覺得兇口一輕，貌似少了些東西，眼睛微微睜開，這地方跟剛才不一樣，難道回家了，感覺這樣熟悉。

　　耳邊傳來娘的哭聲，不會是死了吧，時間過得這麼快，今天是自己頭七，回家看一眼就得走？

　　想要動彈一下，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手指微微往裡勾，真是痛的酸爽。

　　應該還沒死，勉強睜開眼睛，腦子裡渾渾噩噩，頭暈的厲害，天旋地轉，噁心地不行。

　　老太太見兒子睜開眼睛喜出望外，剛想說話，卻被吐了一身。

　　要擱平時或者換個人肯定破口大罵，現在隻想說吐得好，人醒了總比昏迷著強。

　　麻利地給自己換了身衣服，又把那些嘔吐物收拾乾淨，坐在旁邊觀察著兒子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情況，想著大夫怎麼還沒來。

　　老二進了門，瞅著大哥那個樣子心裡有些不舒服。

　　「老二，你去路上迎迎，看趙大夫到哪裡了，我這心裡著急得很。」

　　剛要出去，聽到有人進了門，擡眼一看這不正是左思右盼的人，「快請進。」

　　趙大夫進屋便聞到一股臭味，伸手把脈，打人的是個行家，外邊看起來嚇人，其實並沒有骨折，隻是一些皮肉傷，不過這些地方都是全身最痛的。

　　頭部受到撞擊，不過不嚴重，隻是最近會覺得頭暈噁心，多休息休息便好，也不用吃什麼葯。

　　這樣的傷痕，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出來的，這家人最近得罪了林小姐，應該就是她僱人弄的，不願意參與進這種事情，說了一句，「躺在床上靜養一月便可。」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盯著趙大夫，這麼嚴重的傷真的不用吃藥？

　　雖然沒有說出口，趙錦程已經讀懂了對方的表情，「要是想吃藥，我也可以開。」

　　老太太連忙擺手，能少花就少花，能不花，一個子兒都不會掏，不用吃藥非得開，是腦袋被門夾了才能幹出來的事兒，給了大夫診費，把人送走，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兒啊，要不要吃些東西？」

　　老大難受的一句話都說不出，緊緊皺著眉，把頭轉到一邊。

　　老太太明白這是不想吃，不過晚飯本就沒吃，剛才又吐了，而且吐得基本都是水，怎麼會不餓，應該吃些熱乎東西，胃裡能舒服一點。

　　「不吃東西你會更難受的，聽娘的話，多少吃一些。」

　　老大現在隻想睡覺，從沒覺得平時嫌硌的炕，能讓人這樣安心。

　　見老大沒什麼反應，老太太讓兒媳婦去廚房把那碗粥又熱了一遍。

　　不用買葯，這錢算是省下了，想要好的快，肯定要吃東西。

　　不多時老大媳婦端著粥回來，把躺在炕上那人叫醒，一勺一勺吹涼了喂進去。

　　吃完果然覺得胃裡好受很多，沉沉地睡過去。

　　現在天蒙蒙亮，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一晚上提心弔膽，起身時，差點沒坐到地上，兒子沒什麼大事就好，回了屋沾枕頭就睡著。

　　李寡婦前半夜一直沒睡實，聽見有人拍鄰居的門，外面還有說話聲，好奇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舉著火把，把屋子裡都照亮。

　　耳朵緊緊貼在門上，不過聽不清他們的對話，鎮上……找人……

　　不過沒敢出門，無論什麼事情明天去河邊都知道了，躺回炕上唉聲嘆氣，今天發生的都叫什麼事，以後再也沒有臉去見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