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不管怎麼說，你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提高棉花的畝產，而不是弄些有的沒的，不要仗著有點小聰明，就本末倒置。」

　　郝韋一自然是不能去禦史台上告的，畢竟明面上方銅當值的日子，真沒出什麼差錯。

　　反倒是他……

　　咳咳，但敲打還是要敲打。

　　這次沒能給方銅穿小鞋，他有的是機會，他是上官，想為難手下人還不簡單？

　　方銅聽了一通訓才出來。

　　既然郝韋一翻臉不認人，他也不強求，他知道毛衣是好東西，總有識貨的。

　　且冬日穿的棉衣，他和媳婦最近也在琢磨，就是往裡填充處理過的羊毛。

　　不僅方銅在衙門被為難，秦彥在國子監的處境也差了許多。

　　一開始是排擠孤立。

　　雖然秦彥因為王棄的關係，在國子監本來就人脈一般。

　　但和同窗之間，也算是點頭之交，這兩天卻完全不理他。

　　秦彥一點也不在乎這種小把戲，他還樂的清凈。

　　他的反應，讓那群人變本加厲。

　　他隻是晌午去用個午膳，回來後，桌上的課業連同書籍全被泡濕了。

　　始作俑者還拿著竹筒，說不是故意的。

　　秦彥直接動手了，拽住那人後脖領子去找夫子。

　　自從秦彥腿好後，每天都要鍛煉身體，更別說回京後，還被二伯抓來打磨過。

　　現在他手上的功夫，不說多厲害吧，對付三五個普通人還是沒問題的。

　　當著夫子的面，胡濤一口咬定是意外。

　　「夫子，正常人不小心打了水，立刻挽救，收好竹筒。而學生的四五本書籍都被泡濕，字跡全部暈染，是需要大量水才能做到的。」

　　「當時目睹的同窗不少，夫子您可以一一過問。」

　　「另外，胡濤素來喜歡欺淩同窗，邵子歌、衛校男等，多次被胡濤威脅，敲詐錢財。」

　　「他還曾多次逃學去春滿樓……」

　　秦彥面色冷淡，卻連著說了五六條胡濤過錯。

　　夫子都聽呆了，隨後嚴肅下來，要嚴查胡濤，如果他當真這麼頑劣，國子監絕不會輕饒。

　　經過這事後，同班的學子都深刻認識到秦彥不好惹。

　　他哪來的渠道，知道那麼多隱秘？還有膽氣捅到夫子面前去。

　　不知道胡家可是有一位三品大官的？

　　當然，胡家短時間也不會明目張膽為難秦彥，還得先管教自家孩子，找國子監求情。

　　秦彥暫時平穩，他每日除了讀書，就是弄交易商城。

　　方南枝也是，她來往的人比較簡單，倒是沒感受到針對。

　　她已經恢復了去鄧先生那裡上課。

　　師徒倆閑餘時間，方南枝會問些關於做生意的事。

　　鄧先生的見識很廣，懂得不少，也不覺得行商卑賤，還真給她講了些。

　　「你覺得本朝最賺錢的生意是什麼？」

　　鄧先生單腿放在小榻上，身體往後半靠，一手拎著酒壺，顯得很是恣意。

　　方南枝最近也沒少琢磨這個，想了想道:「寶石？」

　　書上寫了，這東西在原產地不值錢，但送到京城、江南一帶，就價值不菲了。

　　鄧先生卻搖了搖頭:「錯了，是鹽。」

　　方南枝來了興趣，正襟危坐在蒲團上，靜等下文。

　　「你知道市面上的官鹽，售價利潤幾何？」

　　鄧先生問。

　　方南枝搖搖頭。

　　「八倍。」鄧先生嗤笑。

　　方南枝眼睛瞪得溜圓:「怎麼會？先生可算了開採、運輸、保存的成本？」

　　鄧先生頷首。

　　暴利啊。

　　「天下所有人都要吃鹽……」方南枝一時捂住心口。

　　那朝廷得掙多少錢啊？

　　鄧先生被她表情逗笑了。

　　「真正掙錢的東西，都在朝廷手裡控制著，或者說，朝廷需要有控制住經濟命脈的能力，才能保證朝廷穩定。」

　　方南枝陷入沉思。

　　朝廷為各地選官任職，是為了掌控政治。

　　本朝的軍隊，有五分之三在皇帝手中。

　　還有鐵礦，也都歸屬朝廷……

　　正是因為經濟、政治、軍隊三條主要的命脈，朝廷都抓住了，才有現在的百姓安居樂業。

　　這三條是命脈，也是基礎，再加上大興農業，以農為本質……

　　方南枝似乎明白了什麼。

　　鄧先生見她一點就透，很滿意，又把話題拉回來。

　　「你可知朝廷為什麼嚴厲打擊私鹽？」

　　方南枝回神，撓了撓頭。

　　「為了加上對鹽的控制，同時也能讓百姓吃到便宜的鹽。」

　　鄧先生頷首。

　　「不錯，其實市面上，有些私鹽比官鹽還要便宜，這才是私鹽屢禁不止的原因。」

　　說這話時，鄧先生語氣有些莫名，方南枝沒察覺，好奇道。

　　「私鹽販，他們鹽的來源是什麼？」

　　肯定不是從官鹽做倒買倒賣的，那不得虧死？

　　「有人是機緣巧合，有人是為人驅使，謀取私利。」

　　鄧先生喝了一口酒。

　　方南枝聽明白了，機緣巧合，就是私下發現鹽礦，能粗糙簡單製鹽。

　　為人驅使，就是管理鹽礦的人想要謀私利。

　　私鹽販雖然是走在刀口上，但獲利還行，很大一部分原因，他們不用繳稅。

　　方南枝就想到，陳子君的幾大罪行中，就有關於鹽礦的。

　　心情一下就不好了，陳勇怎麼還不進京啊。

　　她已經日日期盼了。

　　不僅陳勇沒來，就連方老爺子、何氏幾個都沒進京呢。

　　成小虎帶著商隊興緻沖衝到了京城，張口第一句就是。

　　「方老爺子病倒了，很嚴重。」

　　「啊？」

　　方南枝驚訝，這老爺子身子骨一向不算差，哪怕斷了兩隻手，寶貝大兒子不知所蹤，老伴改嫁，都很有精神頭呢。

　　成小虎就把他帶著商隊一路回了淮南府，不僅弄好的貨物，還抽空回村和鐵柱幾個顯擺下。

　　然後就聽說，有官兵來了村子，把方老爺子一家都接走了。

　　兄弟幾個擔心是不是和方銅有關係，成小虎一解釋方金的情況，他們才放鬆。

　　然後成小虎回京路上，就在驛站遇到何氏了。

　　何氏盡心儘力伺候方老爺子，那就一個孝順。

　　對成小虎態度也不錯，並不隱瞞，說了老爺子病了半個月，還下不來炕，還不知道多久能好。

　　還反過來和成小虎打聽，京城到底啥人要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