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銅也是一臉的諷刺：「這些年方金仗著自己是個讀書人，在村裡邊那架子擡的，恨不得村頭的狗路過都得給他磕兩個才放走。咋的，不把自己當村裡人了？」

　　「別說他現在沒考上，就是考上了，那也是咱們木山村走出來的，做了讀書人，這村裡的長輩就不是長輩？村裡的鄰裡就不是鄰裡了？他每天擡個下巴看人是啥意思？誰還不知道，不就是看不起咱們這村裡人嗎？「

　　其他人一聽這話都互相對了個眼神，反正他們這些同村的可沒覺得方金尊重他們。

　　「長輩們他不尊重，我這個弟弟他也不愛護，跟了他多少年還的媳婦兒，還能貶妻當妾，生了兩個兒子，正兒八經是你們老方家的這一代的老大老二，現在娘成了妾了，這兩個兒子那就得是叫什麼？庶子了吧？」

　　「你讓大夥瞅瞅，這是一個正經當爹的人能幹出來的事？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全家人沒有一個他對得起的，最後讀書讀成這個樣子，他連他自己都對不起。大堂伯，要我說你也打消送方金讀書的念頭吧，養出這麼一個人渣，等死了之後，咱們老方家的祖宗見了，到地下都得逮著你們父子倆揍！」

　　方銅這好一通說，給方金說的臉色通紅，這每一句都直插他的心口子，他忍不住了，站到他爹前頭。

　　「方銅，你別太囂張了，就算是秦彥考中了案首，那又怎樣？路還長著呢，再說了，他考中了你得意什麼？你不過是個後爹，還是入贅過去的，他再有出息也是姓秦，和你這個姓方的有什麼關係，你還真當人家就能把你當自己人了？」

　　方銅一臉無語：「你好歹是個讀書人，挑撥離間都要做的這麼明顯嗎？有沒有關係？反正他現在叫我一聲爹，對我孝順，對他妹妹也愛護。」

　　「且不說他是真心的，就算是裝的你都沒裝出來，你對自己的親爹親弟的都裝不出來，一個六親不認的玩意兒，還好意思在這裡邊指點別人家，你家的日子自己過明白了嗎？」

　　這話簡直就是在方金已經漏風的心上又狠狠捅了一刀。

　　大家都覺得有道理，回想起方金跟村裡的人相處，他們平日裡遇到的時候，他的態度那簡直了。

　　有時候村裡人拿到點帶字的東西，偶然遇到方金想問上兩嘴。他總是皺著眉頭，愛搭不理的，好像幫村裡人看一下字這件事多丟人似的，久而久之也沒人願意去問他了。

　　有時候村裡出什麼事兒，他在場大傢夥說讓他給評評理，他也一張嘴就是不耐煩。

　　你們這幫人如何如何庸俗啥？

　　不講道理也不講情分，總之就是把在場的人都說了一無是處。

　　村裡的嬸子撇撇嘴：「他在村裡還收斂了呢，有一次我去縣城買菜，那攤主少找我兩文錢，我就跟他爭辯起來了，遇到方金我也想著讓他幫忙說說，結果你們猜方金跟我說啥？」

　　「說不過是兩文錢，有什麼好吵的，在那丟人。他替那攤主給了，丟給我兩文錢，好像我無理取鬧，打發叫花子似的，我當時就把那兩文錢丟給他了！」

　　周圍人一聽都一臉驚訝：「啥？還有這事？」

　　嬸子翻了個白眼：「可不是嗎？這事我跟我家裡人還有鄰居都說過，隻不過大家都沒怎麼傳就是了。」

　　「他呀，就是動不動就看不起咱們是泥腿子。覺得咱們一天到頭為那幾文錢掙命，就丟人，瞧不起咱們地裡刨食的唄！」

　　大家瞧著方金，他念了這麼多年的書，連個童生也沒考上，縣試都沒過，現在不也來這裡下地了嗎？

　　都是一個村的鄉裡鄉親的，他還高傲個什麼勁兒。

　　這麼久以來，有些話他們沒有機會說，說了也沒人聽，但今天難得方銅起了這個頭，他們都七嘴八舌的說起方金來。

　　「方金啊，做人可不能這樣，你再怎麼厲害，不也是咱們村出去的，咱們村裡好些，跟你不同姓，也不指望你能幫忙幹什麼，但你也不能瞧不起人吧？」

　　「是啊，你平日裡總把讀書人注重名聲掛在嘴邊，可你看看你乾的都是啥事兒？」

　　「瞧不起咱們，我看那讀書的秦彥啥的，你也一樣瞧不起，你也不是什麼生來就錦衣玉食的人家，你憑啥瞧不起人？」

　　七嘴八舌的，方金嫌棄的不行，還有人直接跟方老爺子說的。

　　「咱也不知道你兒子以前的書是咋讀的，但是要我說還是在好好教教吧，讀書人都講究什麼知道禮義廉恥，你瞅你兒子，都快忘本了！」

　　「不過其實咱們也明白，你們都一樣，自從有了這麼個讀書的兒子，你這個當爹的也沒有多瞧得起咱們，但畢竟如今還在一個村裡。」

　　「你兒子也沒當大官，沒帶你去什麼縣城府城，竟然還住在這兒，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們還是別太瞧不起人了！」

　　方老爺子都要氣背過氣去了，多久都沒丟過這麼大的人了！可他也不能不帶兒子出來幹活吧，家裡缺人啊！

　　不得不說，這方銅的段位可比二娃鐵柱他們高多了，鐵柱幾個頂多都是陰陽怪氣兒，讓方金心裡不舒服噁心的，方銅來這麼一招，直接把全村人情緒都給煽動了。

　　方金連帶著方家，一下子千夫所指，幸虧村裡人也不眾望，來了一把牆倒眾人推。

　　接下來這一整天下地放假，人都被村裡人指指點點的，根本就擡不起頭來。

　　這件事的後勁兒遠不止如此，回到家之後，方擎天兩兄弟也琢磨起來了。

　　之前他們都沒工夫想這個事兒，今天被方銅的話一提點，才想起來他們娘成了妾室，那按照規矩他們倆可就是庶子了，他們倆雖然讀書不多，但是也聽到過庶子是啥意思，那在家裡也算不了什麼。

　　以往他們是家裡的大孫子二孫子，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們哥倆的，可現在成了妾的兒子，這家產最後還能落到他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