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枝睡醒的時候，娘已經把熱水打好了。

　　她乖乖洗臉刷牙後，錢鳳萍就把人按在了凳子上，親自給小丫頭梳辮子。

　　方南枝自個隻會紮個簡單的小揪揪，還是他爹教的。

　　錢鳳萍看不過去，小姑娘正是可愛的年紀，不好好打扮也太可惜了。

　　把閨女的頭髮左右分開，紮成兩個小包，再把逛街隨手買的頭花給她戴上去，整個人就顯得活潑多了。

　　方南枝看著鏡子忍不住傻樂，她可真好看呀！

　　「行，去喊你爹還有二伯起床吃飯吧。」錢鳳萍笑著道，等吃完飯好一塊兒去看榜單。

　　「好嘞！」方南枝應了一聲，蹦蹦跳跳就出去了。

　　隻是才沒一會兒她又跑了回來。

　　小臉上滿是著急:「娘，爹不見了。二伯說他睡醒，就沒看見我爹了。」

　　「娘，我爹是不是被拍花子的拍走了？」

　　方南枝憂心的很，他爹說過，拍花子就喜歡長得俊的。

　　抓了人就關到小黑屋，不給吃飯，還一天挨三頓揍。

　　錢鳳萍噎住了下，誰想不開去拍一個成年壯漢。

　　略一沉思，她道:「沒事兒，你爹應該是早早去看榜了。」

　　「這樣，咱早食不在客棧吃了。出去路上隨便買點，邊走邊吃去考場門口找找你爹。」

　　「好！」方南枝一口應下。

　　他們一家四口收拾好，這又過了半刻鐘，才要出客棧門，方銅已經披頭散髮、滿臉興奮的跑回來了。

　　「中了！中了，哈哈哈哈，彥哥的名字在最中間！」

　　這次放榜雖然沒有排名次，但他聽旁邊的人說了，名字在最中間最大的相當於頭名了。

　　「真的？」錢鳳萍的語氣滿是驚喜。

　　方銅拉著她的手猛點頭。

　　「太出息了，咱兒子實在是太出息了。」

　　「是呀，哥哥長大了。長出息了！」方南枝也高興的蹦了起來，還小大人一樣拍了拍秦彥的肩膀。

　　秦彥無奈，面上卻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

　　旁邊的考生們見了，有人羨慕，有人不服氣，還有人怨恨。

　　「恭喜秦公子，在下白馬縣，陸無為。」

　　「恭喜秦公子，秦公子大才，在下白馬縣，何大有。」

　　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多數學子都面帶笑意打招呼。

　　府試第一場的頭名，居然不是柳嚴明幾個有名氣的，這是殺出黑馬了？

　　「多謝諸位，同喜同喜。」秦彥不卑不亢，拱手還了一禮。

　　至於他說的同喜，那就是美好的祝福了。

　　他話音才落，就有一個小廝急匆匆跑了進來，滿臉的喜意。

　　「少爺，少爺，你中了。」

　　陸無為忙往前走了兩步，忍不住高興道。

　　「你可看真切了？」

　　「小的看的真真的。」

　　陸無為大喜:「好，等回府後，本少爺重重有賞。」

　　所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不遠處一個女子的聲音傳開。

　　「夫君，一次沒考中不算什麼的，等來年我們再來便是。」

　　女子頭戴圍帽，身著華服倒是看上去氣勢十足。

　　她前面的男人，雖然容貌清俊，但有些柔弱了。

　　男人哭的眼淚鼻涕一起流，還拍了兩下大腿。

　　「是為夫沒用，又沒考中，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

　　帷帽之下，女人微微蹙眉，想到這是在外面，還是要給夫君幾番面子。

　　「何至於此？你有上進心就是好的，為妻別無他求。」

　　男人卻聽不進去，拉著媳婦兒的袖子要擦眼淚。

　　「芸娘你體貼大度，我就更慚愧了，讀了聖賢書十來年，卻一無所獲。嗚嗚嗚……」

　　「別哭了。」女子一把扯回袖子，語氣陡然冷了下來。

　　「這點事，老娘又沒怪你，再哭嚎老娘可就要動手了」

　　話音落下。那男人猛然打了一個嗝，然後把淚花都憋回去了。

　　男人委屈巴巴看向妻子，一點兒都不敢辯解。

　　圍觀的人都能猜出，這位夫剛不振，指不定在家裡沒少挨揍。

　　不知為何，方銅見了都有點兒害怕，他討好的沖著錢娘一笑。

　　「錢娘，還是你好。」

　　錢鳳萍心下好笑，面上卻故意闆著臉反問。

　　「怎麼？我要是兇你兩句，就不好了？」

　　方銅莫名緊張，趕忙找補。

　　「不是這個意思，錢娘你無論做什麼都是最好的。」

　　方南枝聽的呲牙咧嘴，他爹的嘴，騙人的鬼。

　　總之，被這麼一打岔，客棧裡沒有中榜的人心底的傷心都消減了些。

　　方銅一家也回房休息去了。

　　方家。

　　方金背了一上午的書都沒背下來，隻覺得心浮氣躁。

　　小廝跑的滿頭大汗，一過來就匆匆稟報。

　　「老爺，看過了，秦彥中榜了，而且……」

　　方金蹙眉，這小子倒是運氣好，他不悅道:「而且什麼有話直說？」

　　「秦彥得了頭名。」

　　小廝隻能如實答話，眼神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方金。

　　果然，方金目光陰翳，攥緊了手上的書。

　　憑什麼？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居然能考上頭名。

　　方金有種詭異的危機感，他不能讓秦彥再考下去了，否則他很難再翻身。

　　難道要一輩子都被方銅看不起嗎？

　　可是上次的計劃不知道為什麼失敗了，他無權無勢，還能做什麼呢？

　　「相公，我讓人買了新衣裳，你過來我換給你看看。」王富嬌從後院過來，臉上帶著笑意。

　　「青天白日看什麼衣裳？娘子，我書還沒背完呢。」方金打了個哆嗦，一下子沒有精神再去想什麼方銅秦彥了。

　　「怕什麼？等下午你再看書唄。」

　　王富嬌直接動手拉著他一條胳膊，就往後院拖。

　　她手勁大，方金基本上毫無反抗之力。

　　「相公，我們都成親這麼久了還沒有孩子，得抓緊時間努力呀。」

　　眼看著夫人把老爺拽走了。

　　小廝是狠狠鬆了口氣，心下又忍不住對老爺生了點同情。

　　他們夫人實在是太不拘小節了些，正常的男人都吃不消呀。

　　這日一早，依舊是全家人送考。

　　方銅和二哥就站在秦彥的左右側護著，生怕又出現害人的。

　　一直到看著兒子順利進了考場，方銅才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