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點頭。

　　「那有啥說道？」方銅追問，顯然這個才是房子便宜的根本原因。

　　「一是那屋子死過人。」牙人神秘兮兮道。

　　死人咋了？

　　生老病死還不正常？誰家還沒辦過喪事？

　　牙人看出他的想法，補充:「那可不是老死病死的，是老太太自個想不開，綁了一根繩子上吊了！」

　　嘶！

　　方銅父女倆對視，覺得身上涼涼的。

　　「自殺？還是被人害了後，偽造自殺？」

　　方南枝問。

　　「當然是自殺，還算不上兇宅，兩位放心。」牙人安撫:「老太太一生就一個閨女，給閨女招贅後，沒多久，閨女就死了。」

　　「她那個女婿不是個好的，很快娶新媳婦了。還惦記老太太屋子，三番兩次上門騷擾，老太太日子沒了盼頭，才自殺的。」

　　牙人把事情原委說清楚。

　　主要牙行有規定，有些事，他們可以不說，但一定不能騙人。

　　「這年頭，人心難測，贅婿哪有幾個好的？老太太也算是引狼入室。」牙人還感慨了一句。

　　一家人不由看向了方銅。

　　尤其是方南枝，小眼神很犀利啊。

　　方銅把漏風的小棉襖轉過去，咳嗽了下:「那就算著死法不體面，房子也不至於租不出去吧？」

　　「對了，老太太沒了，這房子現在歸誰？」

　　總不至於歸那個便宜女婿了吧！

　　「你這可就問到點子上了，房子自然歸族裡收回。一開始，他們族長是分給族人進去住的。」

　　「但老太太女婿不樂意啊，他聲稱自個是入贅的，合該繼承這宅子。等他和新媳婦以後有了孩子，跟亡妻姓，算是為她們家傳宗接代了。」

　　牙人說的繪聲繪色。

　　方南枝都驚呆了:「好無恥啊！」

　　「小人！」秦彥也點頭。

　　方銅認同，這不就是既惦記人家房子，又不想當贅婿，軟飯硬吃嗎？

　　「可不，然後他就去那房子裡鬧，找幾個混子去打砸啥的，還有半夜悄悄炸人茅坑啥的。鬧騰的族裡人待不下去，搬走了。」牙人繼續。

　　方南枝又忍不住看她爹，好熟悉的招式。

　　「但宗族也不甘心，族人產業落到外人手裡，乾脆就往外出租。租房的房客，也沒少被老太太女婿折騰，好幾家住不了十天就搬走了。」

　　「到現在，那房子已經沒人樂意租了。」

　　牙人終於說完，渴的不行，一口氣把梨全啃了。

　　「所以現在才便宜。你們要是能拿捏住，老太太無賴女婿，就可以租。」

　　方銅和家裡人商量了下，沒直接決定，而是說:「我們能不能去看看那房子？」

　　「行！」牙人很乾脆的應下。

　　並不是很遠，走到這條街最後，他們就看到了。

　　宅子大門還挺闊氣，推開門，就是四四方方的小院。

　　打掃的也算乾淨，屋子裡東西也齊全。

　　最主要是有口井的原因，院子裡涼快舒服些。

　　一家人還挺滿意的。

　　但是牙人說的事，他們也不能不管。

　　「你們要是能租下，今個就能簽文書。」牙人看出他們神色的意動，順勢道。

　　方銅卻婉拒:「不著急，話說老太太當時在哪兒沒得？」

　　總得忌諱一二吧。

　　牙人指了一處:「原本這院子有個柳樹，可高的很，老太太就吊在樹下。」

　　「後來老太太下葬後，族裡人覺得那樹晦氣，已經鏟了。」

　　方銅鬆了口氣:「行，多謝大兄弟了，這樣，我們考慮考慮，明日再找你。」

　　牙人也沒意見。

　　等一家人回客棧，天色已經全黑了。

　　方南枝仰頭看著天，感覺自個很渺小啊。

　　方銀學著她，仰頭，然後「咔嚓」一聲，給脖子扭了。

　　他一下就紅了眼:「弟弟，我疼！」

　　方銅嚇一跳，一家人都圍過來查看！

　　最後還是交給半個大夫的方南枝來，給按按！

　　然後需要給頭擺正回來，她就不好上手了，主要是力氣小，不能一次成功，就老疼了。

　　方銅在閨女指導下坐的。

　　「咔嚓」一聲，方銀還來不及委屈，就感覺頭能動了。

　　一家人齊齊鬆口氣。

　　「吃啥補啥，給二哥點個鴨脖吧！」錢鳳萍突然開口。

　　「弟妹，我想吃鴨腿……」方銀爭取，鴨腿肉多。

　　「那就都吃。」秦彥笑道。

　　等他們點了飯菜，就開始商量正事。

　　那房子租不租？

　　「明天上午，我去打聽打聽那老太太女婿家情況，還有房主情況。」

　　「下午，咱就去找牙人簽文書。」方銅這麼說，就是決定租了。

　　「好。」錢鳳萍沒意見，相信自個男人的能力。

　　吃完飯，他們早早就睡了。

　　是錢鳳萍母女倆睡床，三大老爺們打地鋪！

　　沒錯，秦彥也得打地鋪。隻能說，考試結束後，他的家庭地位已經從最高滑下來了。

　　不過他躺在地上，左邊是二伯，右邊是爹，莫名覺得很安心。

　　這麼睡也不錯。

　　等他半夜被爹踹醒兩次後，他就不這麼想了。

　　爹這個睡相，能不能改啊？

　　一早，方銅推著沒吃藥，不得不坐輪椅的秦彥去打聽消息了，美其名曰，歷練兒子。

　　方南枝看了嘆氣，她爹這是又冒壞水了。

　　但這次不用她配合，不管了，她要睡個回籠覺。

　　方銅推著秦彥去了平南街，這裡就是老太太女婿現在住的地方。

　　離府學那條街，隔了兩條道，不遠不近吧。

　　「大嫂子，洗衣裳吶，您真賢惠，我大哥有福氣啊。」

　　平南街尾，有一條小河，大早上正是洗衣裳的時候，不少婦人吶。

　　被誇的婦人擡頭，就見一個長得挺痞壞，但有點俊的男人，推著氣質不俗的少年過來。

　　下意識就有了好感。

　　「你們是？」她問道。

　　方銅給輪椅固定住，就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沒說話，先從兜裡掏出一把炒豆子，給周圍的婦人都分了一把。

　　「大嫂，我鄉下來的，頭一次進城，這豆子自家炒的，您可別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白得的誰不喜歡？

　　「頭一次進城？你這是帶孩子來看病？」婦人已經看向秦彥的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