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方晴雅後，確認了她的身份，蘇沐安當即派人調查起來。

　　不過半個時辰，就把方家查個底朝天。

　　「回稟大少爺，方家不過是農戶之家，其長子方近，讀書多年，至今未有功名。娶妻王氏，是個癡女。其妾何氏，本是秀才之女，為妻，後被貶為妾。」

　　蘇沐安挑了挑眉。區區農戶之家，骯髒事兒倒是不少。

　　「其次子方銀，是個傻子，如今已經過繼出去了。其幼子方銅，去年入贅，也過繼出去了。」

　　「方銅有一女兒，名曰方南枝，正是這次和小姐起衝突的人。」

　　「方銅一家如今也不過做些小買賣而已，值得注意的有兩點，一是其子秦彥，中了本縣的縣案首。二是方南枝正在學醫，她的師傅是京城昔日的周太醫」

　　「什麼？」蘇沐安坐直了身子，面上多了幾分鄭重。

　　「可是去年告老還鄉的太醫院院正周太醫？」

　　下人將頭垂下，畢恭畢敬道:「正是。」

　　蘇沐安眉頭緊蹙，這麼巧？這位周太醫可和其他的太醫不同，一身醫術排的進本朝前三。

　　哪怕醫者不過是匠，在勛貴眼中算不得什麼，那他們也不願意輕易得罪大夫，尤其是這樣的神醫。

　　這位周老神醫一生未曾收徒，怎麼告老還鄉後反倒收了一個丫頭片子？

　　「看來此事不能簡單用銀錢了事了。」主座上萬夫人淡淡開口。

　　周老太醫一輩子在宮中不知得了多少賞賜，可是不缺銀錢的。而且他的兒子還走了仕途。

　　用錢處理那就是侮辱人了。

　　「安兒，明日你帶著熙然上門拜訪吧。一是探探周神醫的口風，二則是讓你妹妹也見見她的親生父母。」萬夫人直接吩咐。

　　「是。」蘇沐安一口應下。

　　但蘇熙然臉色難看，什麼親生父母？

　　她才沒有這樣的廢物爹娘。親爹念了一輩子的書，連個童生都考不中，親娘本來是明媒正娶，居然能被人欺負的成了妾？這樣的骯髒人家他才不要扯上關係。

　　蘇熙然忙跪下行禮:「母親，在我心裡，您才是我唯一的母親，熙然不想見他們。」

　　萬夫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語調平靜。

　　「放心，無論如何，伯府兩個女兒都會養著，但他們好歹生養你一場，去看看吧，算是全了情分。」

　　蘇熙然面色微白，卻不好再拒絕，不然顯得她不近人情。

　　心下卻止不住冷笑，什麼兩個女兒一起養，若非她身上還有一門好婚事，恐怕在身份拆穿那天，她就被送回鄉下了。

　　「我累了，你們兄妹下去歇息吧。」萬夫人嘆了口氣道。

　　蘇沐安兄妹連忙行禮，一起退了下去，等他們一離開，萬夫人面上多了幾分冷意。

　　她招來親信嬤嬤，壓低了聲音道:「你立即去一趟木山村，打點好方家，別讓他們說錯了話。」

　　「是！」胡嬤嬤恭敬的垂下頭，當即出了門。

　　木山村。

　　臨近傍晚，方南枝悠閑的坐在門檻上，撐著腦袋擡頭望天。

　　她腦袋上的傷還沒好，鄭夫子和周老都給她放了假，不讓他看書了，所以小丫頭一下子清閑下來。

　　她是想去找小夥伴們玩兒的，但她爹不讓。

　　孩子們玩兒起來跑跑鬧鬧沒個分寸，她閨女現在需要的就是靜養。

　　夕陽映照天空，小丫頭看著出神，可真美，像是鹹鴨蛋的蛋黃。

　　方南枝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她去找娘撒個嬌，今晚能不能吃上鹹鴨蛋？

　　正想著，一輛馬車緩緩進村，臨近秦家的時候停了下來。

　　車夫跳下車，朝著小丫頭過來，居高臨下道。

　　「小姑娘，你可知道方家在哪兒？」

　　方南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哥哥說過，不要和無禮之人相交。

　　車夫蹙眉，果然是鄉下孩子，沒有一點兒教養，他從身上掏了掏，掏出兩個銅闆。

　　「小姑娘，你幫忙指個路，若是對了，這兩文錢就是你的。」

　　方南枝眼睛亮了亮，毫不客氣伸手接過。

　　「大哥哥，你說的是哪個方家？我們村姓方的可多了。」

　　車夫見她如此市儈，眼中閃過一絲鄙夷:「方金家你可知道？」

　　「哦！」方南之恍然:「原來是全村最缺德的那個方家呀，知道。」

　　她可太知道了，還在那裡住了七年呢。

　　「你往前直走半裡地，再左拐，第三家就是了。」

　　車夫得了話，扭頭就走。

　　方南枝也不介意，看著馬車離開，她有點兒興奮，方家好像又要出熱鬧了！

　　小丫頭當即起身往院子裡跑，去找她爹。

　　車夫趕著馬車，很快就停到了方家門口。

　　何氏正在竈房做飯，做的是糙米粥，稀薄的很，吃完根本不頂飽。

　　但是沒辦法，家裡的糧食都是方老太太給的。

　　方老太太正端坐在院子裡，她面前站了三四個小廝和一個丫鬟，這都是王家派來的。

　　可現在王老爺不見了，王富嬌也沒消息，方家又沒銀錢，有點兒養不起這幾個下人。

　　方老太太綳著臉，盡量威嚴:「如今你們的主家不管你們了，你們吃著我方家的口糧就該好好做事。要是誰敢偷懶，我就發賣了誰！」

　　前面幾句都是廢話，隻有最後一句才是方老太太的真正目的。

　　她打算賣幾個下人，賺些錢能貼補藥費。

　　但是三個小廝一點兒也不害怕:「方老太太，您可能不知道，這買賣下人是需要有賣身契的，我們的賣身契可還在王家。」

　　所以方家沒有賣身契，根本拿捏不了他們。

　　唯一有賣身契的丫鬟更加不安了，這不是隻能賣她了嗎？

　　她撲通一聲跪下。

　　「老太太，求求您別賣我，奴婢對您忠心耿耿。」

　　這個丫鬟就是以前王家送給何氏的，賣身契本來在何氏手中。

　　但丫鬟被方老太太搶走，連同賣身契她也管著，丫鬟就成了方老太太的人。

　　別說，這段時日她伺候的還挺不錯，方老太太真有些捨不得。

　　而且她更想賣那些小廝，他們是壯漢，吃的多，太浪費口糧了。

　　但她拿捏不住人啊。

　　正在這時，馬車停下，車夫扶著一個老嬤嬤出來。

　　哪怕方家大門沒鎖，兩人也沒進來，車夫在門口招呼一聲:「請問這裡可是方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