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回到家，方南枝一下子認真起來了，到自己的屋裡，把脈枕拿過來，讓她哥跟她面對面坐好，把手放上來。

　　小丫頭很認真，秦彥當哥哥的也很認真，坐在那不說話不亂動。

　　方南枝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按在他手腕兒的脈搏處，一下子兩個人都安靜下來。

　　把脈的時候郎中自己的心也是要靜的，因為要感受手指下脈搏的力度，粗細，要是太著急太粗糙，就會影響結果。

　　過了好一陣兒，一旁的方銅都急了：「閨女你行不行啊？」

　　結果被咱們小方大夫皺著眉頭看了一眼。

　　「爹，你咋不懂事兒呢？不知道郎中給看病的時候不能隨便打擾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看病那是能著急的事兒嗎？」

　　給方銅都弄無語了。

　　嘿，他閨女還拿起範來了？

　　方南枝好一會兒才鬆開手，學著她先生周老神醫，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還清了清嗓子。

　　「咳咳，沒啥大事，就不給你開方了。年紀輕輕，身體底子還不錯，就是這腿長時間不行走，冷不丁有點不適應，再加上這幾天費精神，費心皿，好好休息。好好吃飯，慢慢的身體就補回來了。」

　　合著這聽半天，啥事沒有。

　　全家人都無語了，隻有秦彥忍著笑，認真點頭：「我知道了。」

　　方南枝心說她哥這個患者態度還是不錯的，她很滿意。

　　這一日晚上吃完飯，秦彥早早就睡下了，但睡前還是忍不住看了半個時辰的書。

　　他多年讀書已經習慣了，雖然不用像考試之前那樣日日用功，但是如果是突然一整天一點書都不看，這心裡反而不安穩，睡不踏實。

　　縣試最後的成績，還要等兩日才公布，全家人都決定等公布成績之後再回村，反正這房子租的日子也還沒到。

　　第二日一早，方銅和錢鳳萍都各自還有活要幹，這一日本該是小丫頭學醫的日子，但她如今在縣城裡，早就跟周老說好了，回去再接著學。

　　至於秦彥，書院在縣試之後還給了休息的日子，不過兄妹倆在家待著也是待著，決定帶一堆好吃的，去書院找先生聊聊天。

　　鄭舉人年紀大了，對甜食也一般，他們就少帶了些蛋糕，倒是錢鳳萍給兒子準備的肉乾做多了。

　　他們帶了些肉乾和其他吃食，到了書院。

　　這個時辰，書院裡其他班的學子已經正在上課，鄭舉人在自己的院子裡。

　　見兩個學生來，還挺意外，以為他們是有什麼事兒要找，沒想到是來跟他一起吃東西，他有點哭笑不得。

　　「先生，快來嘗嘗，我娘的手藝可好啦！「

　　師徒三人坐在樹下，一邊吃東西一邊閑聊，很是愜意。

　　「我從旁人那已經聽說了，你有幾場都考了頭名，縣試定然是沒問題，接下來的府試也不能掉以輕心。」

　　秦彥點頭表示明白。

　　「正好今日你們來，給你們講一些府試的事情，算算日子，縣試兩個月之後就是，到時候去府城考。「

　　上一次的府試是在縣裡考的，但情況也著實特殊，那個時候災荒還沒完全過去，府城裡又出了流民的亂子。那邊怕出什麼事兒，到時候控制不了場面，就暫時設在了各縣，但各縣卷子都是一樣的。

　　府試的出題人雖然時有更換，但府城差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人也就是那些。這些大儒們，在選題上都有些偏好。

　　「府試的考題，一般容易看重《孝經》和《論語》，近幾年的題你應該都已經看過，比如前年的……」

　　秦念聽得認真，方南枝一邊吃東西，聽得也津津有味。

　　師徒三人就這樣消磨了一日的時間。

　　第二日更是久違的悠閑，兄妹兩個逛街買了不少東西。

　　他們的日子過的是輕鬆，可這次縣試審卷的大人們，可是最忙的時候。

　　閱卷判卷，有的時候還要因為一個卷子爭論不休。

　　好不容易都篩選完，他們將排好的卷子交給縣令，由縣令最後再看一道。

　　卷子都放在長桌上，縣令伸手一拿，從最後一名開始看，看過後微微皺眉，感覺不是很滿意。

　　再看看名字，方金。

　　「這怎麼有點熟悉？」

　　一旁的文書小聲提醒：「大人，去年舞弊的事兒……」

　　縣令想起來了，眼裡的厭惡更多。

　　因著去年科舉舞弊的事兒，府城那邊砍的砍了，關的關了，死都死了幾個人。

　　他擔驚受怕了好幾個月，生怕被秋後算賬。

　　他們這地方平日裡山高皇帝遠的，可科舉舞弊這事發生在他們這兒，算是出名了。

　　他差點烏紗帽都沒保住！

　　查案的時候就被府城的上官訓斥，後來新派的一撥人到縣城，他又三天兩頭的被訓斥，這件事了結了之後，他收了幾封信都是來申斥他的。

　　雖說已經過去了這麼多日子，確定總算是沒因為這件事丟了烏紗帽，可是心裡還是不痛快。

　　他把後十名的粗略的翻了翻，覺得沒什麼意思，乾脆走到前頭看第一名的卷子。

　　這下可真是眼前一亮。

　　「這寫的可真不錯，一筆好字不說，而且言之有物。」

　　今年審卷的時候也有爭論，但他之前聽著好像都是後頭的排名，看來大家都覺得這份考卷應當是頭名。

　　一旁的另一個文書小聲提醒：「大人，這秦彥會不會年紀太小了？要不要今年放在榜二，壓一壓，總歸之後還有府試，也影響不了什麼。」

　　縣令沒說話，隻是走到第二名的卷子前拿起來看。

　　看了半晌才搖搖頭，把卷子放回去。

　　「別想了，這第一第二名，卷子實在差了些。若是沒有這第一珠玉在前，這第二名倒也能看。但既然有個明顯好的，幹嘛非得選第二的。」

　　「且多少青年才俊，都是年少有為。前朝有十六歲連中三元，人家都不見有人壓。一個縣試有什麼值當咱們壓的？若是這秦彥府試也有個好成績。說不定咱們縣就又出個少年天才了。」

　　文書這才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