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萍萍聽著她娘說的話，心裡別提多膈應人了。

　　至於她娘說的那個什麼好親事，給人做妾能算什麼好親事，不過這話她不敢當面跟她娘說，隻能不情不願地應下。

　　鐵柱在外頭忙了一身汗，手邊也沒個手勁，隻能拽起自己的袖子擦了擦。

　　他幹得太賣力，大冷的天兒，人在外頭都快冒熱氣兒了。

　　崔萍萍這個時候端著半碗水出來了，在離他有段距離的時候就站住，把碗遞過去。

　　「給，累壞了吧，喝口水。」

　　她乾巴巴地丟出這麼一句，一時間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但想著她娘在屋裡能聽見，隻能裝模作樣又添一句：「坐著歇歇吧，隻是時候不早了，你回村還得走挺遠的。」

　　鐵柱以往不留意，如今再怎麼樣也品出來了，崔萍萍這話裡話外都不想留他，都有點兒趕他走的意思了。

　　說著讓他休息，但他又不能大搖大擺地隨便進個屋就去坐。

　　但凡真有心，讓他歇一歇，幫忙拿個闆凳，讓他在柴火房都能坐一會兒。

　　鐵柱沒應聲，手裡端著喝完的空碗：「其實我想問你，你是不是心甘情願許給我的？」

　　崔萍萍心虛得很，不過還是點點頭，裝作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怕他看出她的不自在來：「你咋突然問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是不願意，唉，不跟你說了！」

　　鐵柱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最後也沒說什麼，打個招呼就走了。

　　崔萍萍總算是鬆了口氣，去竈房裡把他用過的碗，用熱水洗了好幾遍，心裡嫌棄得要命。

　　鐵柱離開桃花村，卻沒走遠。

　　他走到附近的林子裡，二娃和狗蛋正在這裡等他。

　　聽他隨口說了兩句方才的事兒，二娃忍不住戳他心窩子：「你說你，給人家幹活幹到晌午了，人家全家沒有一個說留你吃口飯的，這婚事兒你都敢應？」

　　鐵柱沒說話，這才想起來，好像確實從來沒有在崔家吃過飯。

　　崔萍萍她爹每次看見他還一直冷著臉，對他好像不太滿意。

　　他一開始也有些不自在，崔母還跟他說讓他別在意，說他就那個性子，捨不得閨女嫁人。

　　哥仨就一直在村子附近趴窩，大冷天兒的，幸虧準備得多，帶了個破被子，三個人往身上一裹。

　　一直等到晚上，哥仨都凍透了，總算是有人來了。

　　馬來富鬼鬼祟祟地一路走到家門口，趴在牆根兒底下開始學鳥叫。

　　崔萍萍在屋裡聽見了，張望了好一會兒，才故作鎮定地穿了件衣裳，偷偷摸摸地出來了。

　　隔壁屋子，崔萍萍她嫂子睡覺沒睡實，隱隱約約聽見動靜，眼睛都沒睜，暗罵了一句「騷狐狸」，翻個身繼續睡。

　　崔萍萍出去一看見馬來富，就撲到他懷裡，一臉小女兒撒嬌的樣子。

　　兩個人找了個隱秘處，馬來富把崔萍萍攬在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上。

　　「你這死鬼，今日怎麼來得這樣晚，我還當你不來了呢！」

　　馬來富被她嗔得心肝直顫：「惦記著我的小姑奶奶，我哪敢不來。」

　　「哼，你哪裡是惦記我，我看你是惦記你兒子吧。」

　　「他現在還啥都不是呢，我惦記他幹啥。不管有沒有這個兒子，我都最疼你。」

　　兩個人柔情蜜意了半天，崔萍萍摸著自己的肚子：「我如今有點兒顯了，尖尖的，肯定是個兒子。」

　　其實哪有？日子還很淺，但崔萍萍還是懂男人的，哪有男人不想要兒子的？

　　「當真？！」

　　馬來富被哄得又驚又喜，心裡越發相信見到的那個道士了。

　　他把大仙兒的事情說了，崔萍萍也是驚訝，沒想到自己竟然懷了這麼有出息的兒子！

　　馬來富別提多得意了：「那是，咱們的兒子能差到哪兒去。」

　　「不過萍萍，要是按大仙兒說的，我不想讓你跟那個傻子成親，我想娶你！」

　　情郎說要娶自己，崔萍萍心裡別提多甜蜜了，隻是故意擡了擡下巴：「你都有老婆孩子了，總不會是要接我去做妾的吧？」

　　「哼，你要知道我可是連主簿的妾室都沒當，跟了你，你要是也糟踐我……」

　　她露出一個「我跟你沒完」的表情。

　　拐角的陰影處，偷聽的人齊齊看向鐵柱。

　　鐵柱也沒想到，他還沒成親就讓人給當了烏龜王八這還不說，這事怎麼越聽越亂？

　　崔萍萍今兒個被迫跟鐵柱說好話，心裡膈應得很，看見情郎，難免委屈得不行。

　　她爹早年為了搭上主簿可沒少送重禮，才得了人脈，今年居然還想讓她當妾，她可不願意，那主簿跟她爹都一個歲數了，何況還是當妾？

　　後來，她陰差陽錯認識了馬來富，失了身子，她才知道對方有家室了，本來想鬧騰逼得他休妻另娶，但黃氏是馬來富娘的親侄女，他娘不同意。

　　所以後來才想了這麼個餿主意，讓她入馬家門，還是正頭娘子。

　　聽崔萍萍這麼說，馬來富沒有不哄的：「心肝兒，我娶你，那肯定是明媒正娶！咱們兒子以後可是有大出息的，咋能是妾生的兒子！」

　　他想了想：「萍萍，我琢磨著，娘不讓我休那個女人，我可以想個法子，讓她做妾，到時候娶你，你就是正頭娘子了！」

　　崔萍萍皺眉：「這能行嗎？」

　　「有啥不行的，老方家就是這麼乾的，那方金的媳婦兒還生了倆兒子呢，還不是當妾，娶了個地主家的閨女。」

　　聽馬來富這麼說，陰影裡的二娃他們又看向鐵柱。

　　鐵柱：「……」

　　可崔萍萍一想，心裡還是不情願，黃氏要是當妾，那豈不是他們還得在一起過日子？

　　她伸手掐了一把馬來富：「你個莊戶人家，還想學人家納妾？你再想想，把她給我休了！」

　　馬來富這就為難了，畢竟黃氏給他生了倆孩子，還是他表妹。

　　崔萍萍可不管這些，扭頭走了。

　　既然她兒子以後有大出息，那現在著急的就是馬家，她當然要拿捏住。

　　馬來富急了，想喊她，又怕驚動旁人，隻能唉聲嘆氣地走了。

　　等沒人了，二娃他們才走出來，他拍了拍鐵柱。

　　「得虧方銅和嫂子，發現得早，看到沒有，這女人可真厲害，你要是真娶回去，她能把你玩死。」

　　鐵柱面色複雜，三人凍得不行，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