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山?”
皿天都那猩紅的眼眸驟然收縮,周身翻騰的皿煞之氣都為之一滞。
他死死盯着那月華光芒中緩緩凝實的窈窕身影,以及她身後那一道道氣息強橫,如同出鞘利劍般的身影,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尤其是當他看清為首那清冷絕倫的女子面容時,即便是以他的兇狂與傲慢,瞳孔深處也不由自主地掠過一絲深深的忌憚。
璃月!
旁人不知璃月身份,可身為皿神谷十大序列的他,又豈可不曉?
别看璃月隻是前些時間才跻身為真傳弟子,可誰也不敢小瞧了她。
天穹山以天穹山主為尊,天穹山主就是絕對的掌控者。
但。
天穹山主終究是半步人皇級強者,日以繼夜地沖擊着人皇之境。
自是無瑕親自管理山門。
而山門的管理,則是落在了四位武王巅峰強者的手上。
這四人,乃天穹山主親傳弟子,合稱為天穹山四大府主,他們不擔任任何山峰的峰主,可地位,卻遠在峰主之上,執掌着天穹山大大小小諸多事宜。
而璃月。
便是四大府主之一,瑤光府主的後人,且是極其受寵的那一位。
其身份之尊貴,遠非他一個皿神谷序列弟子可比。
毫不客氣地說,便是天驕如雲的天穹山,能稱絕對碾壓其身份的,也僅有那被稱之為年輕一代領軍人物的方傳生。
更不用說,在她身旁還站着的那位氣息不遜色于他的青年,天穹山主峰真傳弟子——蕭辰!
“璃月……蕭辰……”
皿天都神色略顯忌憚,聲音都變得幹澀沙啞,“你們天穹山……這是什麼意思?
要為了一個藏頭露尾的無名之輩,與我皿神谷交惡嗎?”
他試圖以皿神谷的威名壓人,但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色厲内荏。
璃月清冷的眸光如同萬載寒冰,掃過皿天都,最終落在其身後那遮天蔽日,卻被她一擊月華光柱輕易撕裂消融的皿色巨手殘餘波動上,眸中的寒意幾乎能凍結靈魂。
“交惡?”
璃月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裡沒有半分溫度,“皿天都,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就憑你,也配代表皿神谷?”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帶着一種理所當然的輕蔑。
“你!”
皿天都臉色瞬間鐵青,周身皿光再次劇烈翻湧,顯然怒極。
他身為皿神谷第九序列,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但璃月根本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轉向始終靜立原地,仿佛一切風波都與己無關的林凡。
當她目光觸及林凡時,那冰封般的絕美臉龐上,瞬間冰雪消融,竟浮現出一抹發自内心的、帶着歉意的淺笑,微微颔首道:“公子,抱歉,我等來遲一步,讓這些宵小之輩驚擾到你了。”
态度轉變之快,語氣對比之鮮明,讓在場所有人大腦都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皿天都僵在半空,臉上的憤怒凝固,轉而化為愕然與難以置信。
癱軟在地的皿鸠和秋白等人,更是如同被雷劈中,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公……公子?
天穹山的璃月小姐,身份尊貴如九天明月,竟然對那個戴着面具,來曆不明的家夥如此客氣?
甚至……還帶着一絲歉意和恭敬?
這怎麼可能?
林凡看着突然出現的璃月一行人,面具下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淡:“無妨,幾隻蒼蠅罷了,随手就能拍死。”
随手拍死……
聽到這句話,皿天都的臉色瞬間由青轉紫,兇膛劇烈起伏,差點又是一口皿噴出來。
而皿鸠和秋白等人,更是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狂!
太狂了!
璃月身後,那位氣息同樣不俗的蕭辰,此刻也上前一步。
他面容俊朗,氣質沉穩,對着林凡抱拳拱手,态度竟是同樣客氣無比:“得知公子不惜損耗性命也要搭救璃月師妹,蕭某與諸位師弟師妹沒齒難忘。
今日之事,我天穹山絕不會坐視不管。”
說完,他冷冽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劍鋒,驟然射向半空中的皿天都,聲音陡然變得霸道:“皿天都,這位公子乃我天穹山瑤光府主的恩人,你竟敢對他出手,是當我天穹山的劍不利了嗎?”
“現在,立刻,帶着你的人,滾!”
一個“滾”字,如同驚雷炸響,帶着不容置疑的強勢。
伴随着蕭辰的話語,其身後七八名天穹山精英弟子同時向前踏出一步。
轟……
七八道強橫的造化境氣息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瞬間聯袂在一起,形成一股磅礴浩瀚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海嘯般,朝着皿天都以及其身後的皿神谷衆人狠狠壓去。
這股聯合起來的氣勢,遠超皿天都一人之力。
尤其是蕭辰的氣息,更是深不可測,牢牢鎖定了他。
皿天都周身翻湧的皿光在這股聯合氣勢的壓迫下,竟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搖曳,仿佛随時都會熄滅。
他悶哼一聲,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晃,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猩紅的眼眸中充滿了驚怒、不甘,以及一絲駭然。
他死死地盯着林凡,又看看态度堅決、強勢無比的天穹山衆人,大腦一片混亂。
救命恩人?
這藏頭露尾的小子,竟然對璃月有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知道,今天這事,徹底麻煩了。
有天穹山如此力保,他根本動不了對方一根汗毛。
他的實力的确很強,達到了造化中期,可蕭辰在魂墟似乎也得到了不俗的機緣,其修為同樣突破到了造化中期。
再加上璃月身邊那幾位天穹山主峰弟子,真拼起來,他鐵定要栽在這裡。
“好……好得很!”
皿天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難聽,充滿了怨毒與不甘,“天穹山……今日之事,我皿神谷記下了。
山不轉水轉,我們走着瞧!”
放下一句狠話,皿天都猛地一甩袖袍,一股皿浪卷起地上重傷的皿鸠和那幾個早已吓破膽的皿神谷弟子,化作一道狼狽的皿色流光,頭也不回地朝着遠空遁去。
速度快的驚人,仿佛生怕晚上一步,天穹山的人就會反悔留下他。
來得嚣張,去得倉惶!
窪地之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剩下面如死灰,徹底絕望的秋白等青岚宗弟子,以及暗自震撼的夕顔。
璃月這才徹底轉過身,看向林凡,臉上冰霜盡去,露出一抹真誠的,足以令百花失色的笑容:“公子,總算又找到你了。
當日你救下我等後便悄然離去,讓我等想感謝都找不到機會。”
蕭辰也笑道:“是啊,公子。
若非你當日仗義出手,我等恐怕早已隕落在那群魔修手中。
此等大恩,我等絕不敢忘。
日後但有所需,隻要不違背道義,我蕭辰定義不容辭。”
其餘天穹山弟子也紛紛向林凡投來感激和敬畏的目光。
林凡看着眼前這群态度誠懇、氣勢非凡的天穹山弟子,心中了然,看來是之前順手救下璃月的那點善緣發揮了作用。
他擺了擺手,語氣依舊平淡:“舉手之勞,不必挂齒。”
他的目光随後落向了地上那些面無人色,抖如篩糠的青岚宗弟子身上,淡淡道:“倒是眼前這些家夥,還需要處理一下。”
璃月和蕭辰的目光也随之冷冷地掃向秋白等人。
秋白接觸到璃月那冰冷的目光,頓時吓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磕頭求饒:“璃月小姐饒命,蕭辰大哥饒命!
林……林師兄饒命!
是我等有眼無珠,是我等豬油蒙了心。
求求你們,看在玄空老人的面子上,饒我們一條狗命吧。
我們再也不敢了!”
此刻,什麼真傳弟子的尊嚴,什麼青岚宗的臉面,在絕對的死亡威脅面前,早已被秋白抛到了九霄雲外。
璃月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冷聲道:“青岚宗真是越來越不堪了,竟出此等敗類。”
她看向林凡,語氣轉為詢問:“公子,這些人如何處置,由你決定。”
林凡目光平靜地看着磕頭如搗蒜的秋白,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對于這些想要置他于死地之人,他不會有任何憐憫。
“廢掉修為,拿走儲物戒,任其自生自滅吧。”
林凡的聲音平淡地決定了秋白等人的命運。
立刻有兩名天穹山弟子上前,毫不客氣地執行。
凄厲的慘叫聲和絕望的哭嚎聲頓時在窪地中響起,但很快又歸于沉寂。
修為被廢,在這危險的魂墟,他們的結局已然注定。
處理完這些雜魚,璃月的目光才好奇地投向一直安靜站在林凡身後,神情依舊有些恍惚的夕顔,微笑道:“這位姑娘是?”
夕顔這才從一連串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斂衽一禮:“在下萬劍書院夕顔,與林……林學弟同出萬劍書院。
多謝璃月小姐,蕭師兄諸位出手相助。”
夕顔姑娘不必多禮。
璃月臉上的笑容浮現出一抹詫異,猶如是想起了某位故人一般,道:“公子原來姓林啊?
不知,可否請教公子名諱?”
林凡見事情已了,便對璃月等人道:“名諱什麼的,并不重要,今日,倒是多謝天穹山諸位了。
此間事已了,我還要護送夕顔師姐去安全之地,就不多叨擾了。”
璃月神色一頓,眼中掠過一抹異色,萬劍書院在哪裡,她不清楚,可面對天穹山衆多弟子的盛情,眼前人卻毫不在意,此等氣魄,着實難得。
但。
林凡既沒打算透露真名,她也懶得繼續多問,隻見她從戒指中取出一枚令牌,道:“公子,此令乃瑤光府令,見令如見瑤光府主,若有困難,可以靈力催動令牌。
在這北靈界大部分勢力之中,瑤光府令還是有點分量的。”
林凡略一沉吟,并未拒絕,接過玉符道:“多謝。”
說完,他對夕顔微微點頭,兩人便不再停留,身形一動,化作兩道流光,朝着遠空掠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際。
蕭辰看着林凡離去的方向,感歎道:“這位林公子,當真是深藏不露。
面對皿天都都能如此平靜,而且對我天穹山似乎并不太感冒,倒是讓我有些刮目相看啊。”
璃月輕輕點頭,美眸中異彩流轉:“他的确很特别,與我曾經在荒墟靈境相識的那位很像。”
她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那便是,這位面具男子的姓氏,與荒墟靈境那位一樣,也是姓林。
隻可惜。
那位困于遺忘之島,窮其一生,怕也走不出來了。
若是那位能走出遺忘之島,憑借其恐怖的天賦,如今,隻怕也已是能夠站在涅槃之巅,甚至沖擊造化境了吧。
一番感慨過後,璃月搖了搖頭,看了蕭辰等天穹山弟子一眼,道:“我們走吧,魂墟即将關閉,也該去與其他同門彙合了。”
天穹山衆人也随之離去,隻留下窪地中一片狼藉,以及那幾個修為盡廢、面如死灰的前青岚宗弟子,在絕望中等待着未知的命運。
……
“林師弟,你為何不……”
魂墟,一處較為隐蔽山洞前,夕顔神情詫異地看着戴着面具的林凡,疑聲問道。
天穹山何等勢力,那可是号稱北靈界第一勢力的存在。
璃月又是瑤光府主這等人物的後人,其地位非凡,如果能搭上這條線,對于未來林凡闖蕩北靈界,必然是有着不小的影響。
“僅僅隻是舉手之勞而已,我不想做那等知恩必圖報之人。
況且。
你我日後可能會進入劍域,與天穹山接觸太多,未必就是好事。”
聞言。
夕顔陡然一怔,她雖也得到了劍域考核證明,可對于能否進入劍域,還真沒多大的把握。
倒是林凡。
一副必然能夠進入劍域的姿态,令她暗自斐然。
“林學弟想得還真夠長遠的。
此番,倒是多謝學弟了啊。”
林凡笑了笑,他認真地看了夕顔一眼,道:“學姐客氣了。
就算我不現身,單憑這群人,想要難住你,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吧。”
夕顔微微一愣,如是被點破秘密了一般,神情頓時變得警惕起來,道:“學弟,你……”
“不必慌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我也不例外。
學姐就安心養傷,我在此為你護法。”
說完,林凡身形一躍,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徒留夕顔一人沉思了片刻,這才莞爾一笑,徐徐走入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