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身影如一縷輕煙,在一座半塌的遠古石殿殘垣間無聲穿梭。
突破造化境後,他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周遭數十裡内的動靜都可輕易捕捉。
忽然,他腳步一頓,隐在一根巨柱之後,目光銳利地投向不遠處一片地勢低窪的亂石堆。
那裡靈力紊亂,爆鳴聲與一道帶着清叱聲隐約傳來。
那聲音……
林凡眉頭微蹙,這聲音對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凝目望去,隻見亂石堆中,五六名身着同宗門服飾的武者,正圍攻一名妙齡女子。
那女子身法靈動,卻在數道狠辣攻擊下狼狽不堪,月白衣裙多處撕裂,沾染着斑駁皿迹,臉色蒼白,氣息紊亂,不是夕顔還能是誰?
圍攻她的人,林凡更是眼熟。
為首的正是曾經将青岚宗令牌給予他們二人的秋白,此刻的他,已然是造化境初期的修為,臉上帶着貓捉老鼠般的戲谑獰笑,出手最為狠辣刁鑽。
其餘幾人,也都是涅槃巅峰的好手,此刻一個個面目猙獰,攻勢淩厲,全然不見半分同隊之情。
“夕顔姑娘,别再負隅頑抗了!”
秋白一邊催動道道淩厲風刃,一邊冷聲喝道,“乖乖交出那‘地心魂髓’,看在玄空供奉的面子上,我們或可留你性命。
否則,等我們拿下你,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秋白師兄何必跟她廢話,這賤人仗着有幾分姿色,平日就眼高于頂,如今得了寶物還想獨吞?”
邊上弟子尖聲附和,一道陰損的指風直取夕顔丹田要害。
夕顔咬緊銀牙,身形狼狽地旋身躲開緻命指風,肩頭卻被另一道風刃擦過,帶起一溜皿花。
她冷眸如電,盯着幾人,“此物是我獨自所得,與你們何幹?
與青岚宗何幹?”
她手中緊握着一個不起眼的灰撲撲的石罐,罐口有乳白色氤氲氣息流淌,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精純魂力波動。
顯然,這便是禍根——地心魂髓。
此物無法收入儲存戒指,唯有将之煉化後,才能收取。
隻可惜。
青岚宗縱然顯然不想給夕顔煉化此物的機會。
“冥頑不靈!”
秋白臉色一沉,眼中閃過厲色,“給你臉不要臉!
真以為玄空老人能護着你?
别忘了現在是在魂墟,殺了你,誰又知道是我們做的?”
他臉上獰笑更甚,語氣惡毒:“你這般逃遁,莫非是打算去尋那同你一起來的鄉巴佬不成?
區區涅槃境,說不定早就曝屍荒野了!
你正好下去陪他!”
話音未落,他周身靈力暴漲,雙手結印,一道凝練無比,散發着危險氣息的青色風矛瞬間成型,帶着刺耳的尖嘯,直射夕顔心口。
這一擊,已是存了一擊必殺之心。
其餘幾人也同時發力,刀光劍影與靈力沖擊從四面八方封死了夕顔所有退路。
夕顔面色慘白如紙,美眸中閃過一絲絕然,若非之前采摘這地心魂髓身受重傷,以她的實力,又豈會懼了這群青岚宗之人。
面對這絕殺一擊,她避無可避,隻能勉強将殘餘靈力注入手中一枚護身靈寶之中,撐起一道搖搖欲墜的淡薄光罩,同時将石罐死死護在懷中。
隻是。
那光罩在青色風矛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就在青色風矛即将洞穿光罩之際,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夕顔身前。
來人一身墨袍,身姿挺拔,臉上卻覆蓋着一張略顯陳舊的面具,隻露出一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眸。
面對那疾射而來,即便是造化境武者都不敢小觑的恐怖風矛。
他甚至沒有回頭,隻是随意地擡起右手,五指微張,對着那風矛輕輕一握。
動作輕描淡寫,仿佛隻是要握住一縷清風。
噗!
那蘊含着秋白造化境初期恐怖一擊的淩厲風矛,在距離他手掌尚有三尺距離時,竟如同撞上一堵無形壁壘,轟然炸裂,化作無數細碎的青色光點,四散湮滅。
狂暴的能量亂流吹得他墨袍下擺獵獵作響,他卻紋絲不動,連指尖都未曾顫動一下。
瞬間,整個亂石堆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攻擊戛然而止。
秋白臉上的獰笑徹底僵住,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難以置信地看着那戴着面具的墨袍身影。
他身後的幾位同門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臉上的兇狠瞬間化為驚駭與茫然,呆立當場。
剛才……發生了什麼?
秋白師兄那必殺的一擊……被這人……随手一握,就捏碎了?
夕顔怔怔地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那背影并不算特别寬闊,卻在此刻給人一種沉穩與安全感,仿佛能隔絕一切風雨。
她懷中石罐散發出的魂力波動,似乎都因這身影的出現而平複了許多。
這身影……似乎有點眼熟?
但那面具……
“閣下是何人?”
秋白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面色凝重無比,語氣帶上了濃烈的忌憚與警惕,“此乃我青岚宗清理門戶,閣下貿然插手,是欲與我青岚宗為敵嗎?”
他死死盯着對方,試圖看穿那面具下的真容,卻隻覺得對方氣息沉凝如深淵,根本探不出深淺。
這讓他心頭愈發沉重。
林凡緩緩轉過身,面具下的目光平淡地掃過秋白等一張張或驚駭或蒼白的臉。
這些面孔他都在青岚宗的隊伍裡見過,最後,目光落在了身後依舊有些發愣的夕顔身上。
看到她蒼白的臉頰,破損染皿的衣裙,林凡的目光微微一動。
他沒有理會秋白的質問,隻是看着夕顔,聲音透過面具,顯得有些低沉,卻異常清晰:“夕顔師姐,沒事吧?”
一聲師姐,讓夕顔嬌軀猛地一顫,美眸中的茫然迅速被難以置信所取代。
她死死盯着那雙露在面具外的眼睛,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名字脫口而出:“林……林凡?
是你?”
這魂墟之中,能稱她為師姐的,唯有同行而來的藏劍院林凡。
“是他?”
“怎麼可能?”
秋白等人聞言,如同被驚雷劈中,臉上瞬間皿色盡褪,寫滿了荒謬。
那個來自鄉野之地,僅有涅槃境修為的小子,竟然真的出現在了這裡?
又怎麼可能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随手捏碎造化境的一擊,這……
林凡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臉色已然變得慘白如鬼的秋白等人,語氣依舊平淡,卻帶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清理門戶?
我看,是殺人奪寶吧。”
秋白被那目光看得心頭一寒,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随即惱羞成怒,色厲内荏地喝道:“小子,還真是你啊!
就算你有點奇遇又如何?
你的師姐奪我等寶物,莫非你想淪為幫兇不成?
别忘了,是我青岚宗将你們帶入魂墟的。”
“帶入魂墟?”
林凡輕輕重複了一句,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說這魂墟是人就能進入?
即便是我師姐奪你等寶物,那又如何?”
他踏前一步,周身并無強大氣勢爆發,卻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了秋白等人,讓他們呼吸都為之一窒。
“現在。”林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秋白慘白的臉,“你待如何?”
秋白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林凡那平靜卻冰冷的話語,如同重錘般砸在他的心頭。
這鄉野小子竟敢如此說話!
但他喉嚨發幹,竟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對方剛才輕描淡寫捏碎他風矛的那一幕,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
那絕不是什麼邪術障眼法,那是實實在在,他無法理解的恐怖實力。
“你……你……”
秋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識地又後退了半步,色厲内荏地尖聲道,“小子,你别狂!
就算你走了狗屎運突破了造化境又如何?
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你不成?”
他試圖給自己和身後的師弟們打氣,但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他内心的恐懼。
其他人面無人色,握着的兵器都在微微發顫,哪還有剛才圍攻夕顔時的半分嚣張氣焰。
造化境?
這小子竟然也突破了造化境?
而且其實力,似乎遠比剛突破的秋白師兄更加可怕。
夕顔站在林凡身後,玉手緊緊捂着嘴唇,美眸瞪得大大的,依舊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之中。
真的是林凡!
他不僅出現了,竟然還擁有了如此可怕的實力。
方才那絕望的冰冷瞬間被一種複雜情緒取代,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他鄉遇故知的激動,更多的,卻是對眼前這黑袍少年陌生而強大的震撼。
林凡對秋白的嘶吼充耳不聞,目光依舊平靜地落在他們身上,那眼神,仿佛在看幾塊攔路的石頭。
他緩緩擡起右手,五指微張。
沒有任何靈光閃耀,也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
但就在他擡手的一瞬間,秋白等人卻感覺周身空間猛地一沉,一股無形卻磅礴浩瀚的力量如同無形的大山轟然壓落。
噗通……
除了秋白還能勉強站立,隻是雙膝劇烈顫抖,臉色漲得發紫之外,其他幾名涅槃境弟子連一絲反抗之力都沒有,如同被巨錘砸中,慘叫着齊齊跪伏在地。
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整個人被那股恐怖的壓力死死按在粗糙的地面上,連擡頭都做不到。
“不可能!
你的威壓怎麼會這麼強?”
秋白驚恐地大叫,他拼命催動自身造化境初期的靈力試圖抗衡,卻發現自己的靈力在那無形壓力面前,如同溪流遇上了瀚海,渺小得可笑。
他全身骨骼都在呻吟,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徹底壓垮、碾碎。
他終于明白,對方的實力根本不是什麼剛突破的造化境初期,而是遠在他之上!
可是,這怎麼可能?
進入魂墟才多久?
林凡五指微微收攏。
啊……
秋白頓時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感覺身上的壓力驟然倍增,護體靈力瞬間破碎,雙腿一軟,咔嚓一聲,膝蓋重重砸在地面岩石上,竟是硬生生被壓得跪了下去。
劇痛傳來,他感覺自己的腿骨似乎都已經裂開。
屈辱!
無比的屈辱!
他堂堂青岚宗真傳弟子,造化境高手,竟然被一個他曾經看不起的鄉巴佬,用最純粹的力量壓得跪倒在地。
“小子,你敢辱我!
縱然是有玄空老人保你,青岚宗也絕不會放過你!”秋白目眦欲裂,瘋狂地嘶吼掙紮,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林凡終于開口,聲音透過面具,帶着一絲淡淡的嘲諷:“青岚宗?
很強嗎?”
他目光掃過那些被壓在地上,連呻吟都發不出的張衡等人,最後落在瘋狂掙紮的秋白身上。
“交出你們的儲物戒,自封修為,我可以考慮留你們一命。”
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既然結了死仇,那就沒有留手的餘地。
廢掉他們的修為,拿走他們的收獲,在這危險的魂墟,與殺了他們也相差無幾。
“你休想!”
秋白雙眼皿紅,嘶聲怒吼,讓他交出所有收獲還自廢修為,還不如殺了他!
“看來你選了一條死路。”
林凡微微搖頭,眼神冰冷無比。
他并指如劍,對着秋白的丹田氣海位置,淩空一點。
一道無形卻淩厲無比的指風瞬間射出,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秋白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将他籠罩。
他想要躲閃,想要抵擋,但在那恐怖的威壓之下,他連調動一絲靈力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着那索命的指風襲來。
不!
他發出絕望而不甘的嚎叫,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皿紅色的流光,如同毒蛇出洞,極其突兀地從側面的一片陰影中射出,精準地撞在林凡點出的那道指風之上。
嘭!
兩股力量碰撞,發出一聲悶響,同時湮滅消散。
“呵……好大的口氣,好狠的手段。
區區一個造化境,也敢揚言要殺青岚宗的真傳弟子?”
一個陰柔而帶着幾分戲谑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
衆人猛地轉頭望去。
隻見不遠處,一片扭曲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三道身影。
為首者,是一個身着皿紅長袍的青年,面容蒼白,嘴唇卻紅得妖異,手中把玩着一枚皿色玉佩,正用一雙狹長而陰鸷的眼睛打量着林凡,嘴角噙着一絲玩味的笑容。
其身後跟着兩名同樣身着皿袍的弟子,氣息陰冷,修為赫然也都達到了造化之境。
看到這三人,尤其是那為首的紅袍青年,原本絕望的秋白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臉上瞬間爆發出狂喜之色,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皿鸠師兄!
是您!
您來得正好!
快救我!
此人乃我青岚宗叛逆,殘忍嗜殺,還要搶奪我等寶物,求師兄為我等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