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人家說個事，還帶條件的。”

　　陳觀樓狠狠吐槽。

　　大管家嘿嘿一笑，頗為得意，“老夫今兒得空，我們慢慢喝，慢慢聊。”

　　陳觀樓抿了一口酒，說道：“老孫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吧，做事太過求穩，不夠果斷。容易犯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毛病。往往機會就在一瞬間。以至于，他經常會錯過一些一瞬即逝的關鍵機會。當然，穩也有穩的好處，不容易犯錯，做事紮實，不怕被人挑刺。這幾年，他經常被人彈劾，但次次都能平安過關，就因為他足夠穩。别人抓不住他的把柄。”

　　“穩好啊！現在的朝堂，就需要一心求穩的官員，可不敢輕易冒進。他跟左公關系一直不好，老左罷官，他現在得意了。”

　　“沒看出得意，倒是看出了一點緊張。這麼大個機遇擺在眼前，我都擔心他把握不住。”陳觀樓還是要替孫道甯說話。老孫待他如兄弟，他待老孫必須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大管家，眼前突然一亮。

　　“你不介意将此事告知世子吧？”

　　“你老人家想做什麼？”

　　“替你的孫兄弟分擔一二。此事，無需你操心。估摸着，孫道甯也盼着侯府能及時對他釋放善意。”

　　“你老人家想插手刑部？”

　　“什麼叫插手，那叫分憂。孫道甯背後的孫家底蘊淺薄，靠他一個人單打獨鬥掌控刑部，遲早會被人一口吃了。官場不是那麼好混的。”

　　大管家征求了同意，提筆就寫了一封信，派人交給世子。

　　陳觀樓好奇，“不面對面聊聊？”

　　“不必，世子自有決斷。”

　　兩人繼續吃着酒菜閑聊，聊聊家常，聊聊族裡的八卦，侯府的八卦。半句不提人選，陳觀樓也不着急。

　　沒多久，世子陳觀複那邊就有了回信。

　　大管家看完回信，露出了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并且将信件順手燒了。

　　“老夫給你提供一個人選，你保證滿意。”

　　“誰？”

　　“陳觀栩！”

　　陳觀樓一臉懵。

　　觀字輩，肯定是他同輩兄弟。但是吧，這個名字是真的陌生啊。

　　大管家不急不緩問了句，“你可知，大老爺有多少個庶出兄弟？别看侯府隻有大房跟二房，當年老侯爺的後院女人都住滿了，生了許多子女。老侯爺過世後，這些庶出男丁都分了出去。老夫直接告訴你吧，大老爺一共有十三個庶出兄弟，這是活着的。年幼夭折的都沒算進去。這個陳觀栩，是大老爺正經的庶出兄弟的兒子，庶房嫡出子，目前在神機營當書辦。”

　　“神機營當差當得好好的，為啥讓他進天牢占位置？”陳觀樓不理解。感覺有點浪費人才啊。

　　大管家不疾不徐地解釋道：“因為他不是武将。他有武脈，原本送他進神機營，是為了讓他從底層幹起，一步步提升至偏将。可惜，他那會太年輕，被人算計，武脈被廢，從軍一途就此中斷，改行做了書辦。

　　這小子腦子靈活，有想法，經過之前的教訓，做事極為謹慎，也不缺膽量。老夫之所以安排他跟着你在天牢當差，一是他了解京城各家勳貴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二是他畢竟在軍營混了這麼多年。六扇門跟刑部，不少人以前都是混軍營的。三是，刑部後勤這一塊，裡面人員之複雜，遠超你的想象。必須找個熟悉裡面門道的人，替你分憂。”

　　“什麼替我分憂。你老人家别捧殺我。你安排這麼一個厲害的人物進天牢後勤占位置，怎麼着，準備擺脫我這個礙眼的單幹？”

　　陳觀樓是半點沒客氣，直接點明了自己的疑問。

　　陳觀栩如果進了天牢，誰是主，誰是副？

　　大管家沒安好心啊！

　　“你小子就是心眼太多，喜歡把人往壞處想。”

　　“非是我喜歡把人往壞處想。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性的本質就是惡，是利己的，排他的。大公無私我是沒見到，俠之大者我也沒見到，自私自利，奸詐如狐我倒是見了不少。你老人家别跟我講大道理。你就直說，除了那些看得見的好處外，你為啥安排他進天牢？你要是不能說服我，我可不會給你面子。到時候你别怪我脾氣大，不尊老愛幼！”

　　陳觀樓大喇喇的一通瞎扯，就一個意思：醜話說在前頭，親兄弟明算賬，别跟他扯同族同姓這玩意。

　　在利益權勢面前，全都是狗屁。

　　他必須有好處。不僅僅是錢财的好處。想要錢财，他直接從從獄卒裡面挑一個占位置，錢财大把的，何必費盡從族裡面找人。便宜自己人的同時，不能損害自己的利益，這是底線。

　　“你瞧你，又急了，總疑心有人要害你，借你當墊腳石。有你這麼昂貴的墊腳石嗎？老夫真要拿你做墊腳石，至少也得是世子，或是小少爺那個身份的人才配。”

　　此話有道理。

　　不過……誰當墊腳石啊！

　　這話說得真難聽！

　　墊腳石三個字讓陳觀樓很不爽，主要是想到了理應千刀萬剮的張道合，算計他當墊腳石一事。

　　“你老人家說說，我就聽着。你要是有理，我就依着你。”

　　“用陳觀栩很簡單，他能在天牢後勤占位置，假以時日，一番運作就能進刑部後勤這一塊占位置。”

　　“你想讓他進刑部當差，直接安排就是了。何必這麼迂回曲折。你别告訴我，以侯府的能耐，安排一個族人進刑部的本事都沒有。”

　　“刑部易進，後勤這一塊可不好染指，向來是那幫人的自留地。左公把持刑部多年，以孫道甯的能耐想要徹底清除左公的人，隻怕辦不到。

　　不是老夫質疑孫道甯的能力，而是現實不允許他斬草除根。你瞧瞧，宮裡頭清洗教匪，都無法做到徹底清洗，更何況是官場。裡面枝節太多，利益相關人員太多。姓左的離開，不代表他背後的勢力圈子離開。懂嗎？”

　　陳觀樓了然點點頭，聽懂了。

　　但他又産生了新的疑問，“侯府為什麼要染指刑部？而不是兵部戶部吏部？”

　　“因為刑部不打眼，是六部裡面最弱的衙門。錦衣衛是侯府的常客，侯府有點動靜，錦衣衛那邊就得緊張幾天。要是侯府直接伸手染指戶部兵部吏部，宮裡頭那位就該緊張了，在前線打仗的大老爺又一次面臨被召回京城的危機。下一次，可沒有第二個成王造反，扭轉局面。”

　　陳觀樓：……

　　他就知道，成王造反是大老爺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