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我生是趙家的人，死是趙家的鬼，我這一輩子是鐵定不會離開趙家的。」翠花無比堅定地說道。

　　她邊說邊用力打開田貴蘭攔著的手臂，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院子。剛進院子，就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臉陰沉抽著旱煙的趙存糧。

　　「你回來幹什麼？」

　　趙存糧眉頭緊皺，放下手中的旱煙，狠狠地瞪著翠花，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心裡那股怒火還未消除，「你知道嗎？你瘋了犯下的大錯廢了光宗的一條手臂。光宗可是趙家的長子，你讓他往後這日子可怎麼過？」

　　翠花隻是神色冷淡地淡淡看了一眼光宗住的房間，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哦，他的手廢了？人沒死？」

　　田貴蘭一聽這話，立刻像被點燃的炮仗一樣沖了過來，手指幾乎要戳到翠花的臉上，「你裝什麼糊塗，你不要以為你瘋了做的事情就可以不認賬，我告訴你，他若是死了你也跑不了！」

　　「哦，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光宗可是我的相公，我能跑到哪裡去，我這一輩子都會和他在一起，夫妻之間打打鬧鬧是多麼正常的事情，看您還當真了。」翠花微微仰起頭，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你，有你這麼打鬧的嗎？哪有像你這樣把自己男人傷得這麼重的！你要了他半條命啊！」田貴蘭瞪大了眼睛，氣得渾身發抖，

　　「娘，這麼多年您不是也是這樣過來的嗎？爹難道就沒對您動過手？」翠花直視著田貴蘭的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田貴蘭此時新仇舊恨全都憋在了一起，之前翠花是瘋子，她還多少有些忌憚，不敢太過放肆。

　　但是現在翠花的瘋病好了，就不怕她發瘋了，田貴蘭心裡想著，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好好發洩一通，非得把這口惡氣出了不可。

　　田貴蘭怒火中燒，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舉起手就要向翠花狠狠地打過去。

　　然而，翠花眼疾手快，一把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冷冷地說道：「娘，你這是在幹什麼？不會是我的病好了，你又瘋了？」

　　接著，翠花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她用力揮動手臂，無數巴掌如雨點般落下。

　　「啪……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院子裡迴響著，每一聲都彷彿打在了在場眾人的心上。田貴蘭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擊打得暈頭轉向，一時竟忘了反抗。

　　一旁的趙存糧呆若木雞，整個人都看傻了眼，嘴巴微張，半天合不攏，心裡暗自嘀咕著：這丫頭瘋了的時候無法無天，沒瘋的時候居然也如此潑辣，咋都一樣啊！

　　光宗受傷的手臂包紮著，聽到院子裡傳來的嘈雜聲音，艱難地從屋裡走了出來。

　　當他看到翠花滿臉怒容的那一刻，心裡「咯噔」一下，想轉身逃回屋裡，可是已經晚了。

　　翠花的手已經像閃電一般向他伸了過來，速度之快讓他根本來不及躲避。

　　「呦，這不是我那親親愛愛要和我過一輩子的相公嗎？你可真是讓我好生想念吶！放心吧，我早就說過，我是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翠花陰陽怪氣地說道。

　　接著翠花猛地拉住光宗的肩膀向後一拉，光宗猝不及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後面倒去。

　　隻聽得「砰」的一聲，光宗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他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趙存糧、田貴蘭、耀祖、大福、大貴，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愕地看著被打倒在地的光宗，他們的嘴巴張得大大的，能塞進一個雞蛋。

　　翠花眼皮一掀，滿不在乎地說道：「看什麼看，夫妻打架多麼正常的事情，沒有見過嗎？」她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趙存糧愣了一下，隨即急忙擺手，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我……我是想問問你晚飯想吃什麼？」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畏懼。

　　翠花冷哼一聲，雙手抱在兇前，擡高下巴說道：「晚上就吃白米飯，再炒幾盤小菜就成。」

　　趙家人一聽白米飯，頓時個個面露難色。珍貴的白米飯，現在已經賣到八十文一鬥，這吃的哪裡是飯，分明是銀子啊！

　　趙存糧的眉頭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田貴蘭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耀祖、大福和大貴也都面面相覷，他們也想吃白米飯。

　　趙家就隻有二十斤存糧，那還是前年留下來的，一直沒有捨得吃。這珍貴的糧食被小心地存放在罐子裡，他們一直等著過年的時候，煮點粥喝，趙家今年糧食是顆粒無收，那二十斤大米是家裡唯一的糧食。

　　地裡的紅薯也收穫了，現在趙家每天三頓不是黑面饃饃就是煮的紅薯，在這個災荒年能吃飽已經不錯了，還在意吃的是什麼呀。

　　田貴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躲閃地看了一眼此刻依舊被打倒在地的大兒子，臉上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那股狠勁。

　　她在心裡暗暗思忖著，如今她現在算是徹底明白吳大娘說的話了。翠花的瘋病雖然好了，可是她那狠厲的性子，以及那一身厲害的功夫還在。

　　眼下的情形讓她不得不承認，對翠花好些其實是對自己好，也是對整個趙家好。不然，以翠花這不好惹的性子，往後家裡怕是永無寧日了。

　　「翠花，你看能不能晚上咱們吃紅薯，那白米飯不多了，咱們留下過年的時候吃，等過年的時候咱們熬點粥喝。」田貴蘭小心翼翼地看著翠花，臉上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

　　翠花面無表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田貴蘭，眼神冰冷，語氣淡淡卻透著一股寒意，「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

　　田貴蘭被翠花的氣勢嚇得渾身一顫，急忙擺手，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沒，娘，不是那個意思。我……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嘛，真的，就是商量。」

　　她哪裡敢啊！這個瘋子沒瘋是狠人，瘋了比狠人還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