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春暖一行人出發的時候,小虎穿著新棉襖跟著一起走了。
一路上,小虎給他們當了嚮導。
路過山匪多發地時,小虎讓春暖小心點。
「阿姐,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出馬車。」
看來,這小子是知道點情況的。
春暖也有點擔心會遇上麻煩。
事實證明,越是擔心什麼越來什麼。
「此山為我開,此樹為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
商隊停了下來,春暖的心跳得很厲害。
悄悄的摸了一下口袋裡的粉末,必要的時候她得出面。
「各位好漢,各位好漢,我們是周氏商行,行個方便。」領隊朱四哥連忙上前交涉,順手送上了一個錢袋:「這是我們周七爺請兄弟們喝杯茶的,大家都辛苦了。」
領頭的將錢袋掂了掂。
「行,代我向周七爺問安。」
「小的一定代到。」
一揮手,一行人閃開讓出一條道。
平平安安的渡過了這一關卡。
春暖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果然,江湖上行走要懂規矩。
「阿姐,這個周七爺是誰?」
小虎表示很崇拜,能讓山大王輕易收兵的不多啊。
「是昌州一個商行的爺。」春暖明白,周七爺的名號在這兒都好使,不是他真有什麼大的本事,而是人情到位。
看看,不用等人家上手,自己主動送了上門。
不得不說,有些錢不能省,屬於花小錢省大錢,挺好的,回去後講給春寧聽。
商隊到了漠北,朱四哥一行人就去忙他們的了。
趙明華帶著春暖和慶生在小虎的帶領下去了石場。
「馬伯伯。」
小虎看著站在石場門口的壯漢喊道:「馬伯伯,我是小虎,小虎來看你來了。」
「小虎,你個臭小子,你不在驛站幫忙,跑這兒來幹嘛?」壯漢一愣,隨即大聲喝問:「你這種要偷懶?」
「沒有,小虎是帶阿姐過來尋親人的。」
春暖連忙上前表明了來意。
「你是肖長河的親人?」
「是,還請差爺行個方便,讓小女見見父親他們。」
「馬伯伯,她也是小虎的阿姐。」
「你個臭小子,長本事了不成,還認了阿姐?」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虎:「穿誰的衣服?」
「阿姐送的。」這一下馬壯漢也對春暖刮目相看了:「阿姐還給小虎治耳朵來著。」
小虎從小父母雙亡,吃著百家飯長大,全村人都對他很關照。
但是,誰家的鍋底都有灰,掙點錢不容易,能給小虎的衣服也是自家孩子們都穿不了的,所以他的衣服幾乎都是補丁重補丁。
沒想到,這位姑娘一出手就是一件新衣服,還給小虎治耳朵。
「你的耳朵怎麼了?」
「又紅又腫又癢。」小虎道:「阿姐給我吃藥了,吃了兩天,現在好多了,呶,馬伯伯,你看……」
這個時候的小虎就是一個小孩,上前展示著自己的耳朵。
「你這……」馬壯漢看了看,又看向春暖:「姑娘給治的?」
「是吃了一些葯好的。」
效果還是不錯,至少沒再那麼紅那麼腫了,自然也沒有流膿了。
「真不愧是肖太醫的子孫,那個,姑娘,你能幫我媳婦兒看看嗎?」
「馬伯伯,馬嬸子怎麼了?」
「病了,下不了床。」馬壯漢道:「這兒的大夫都看過了,沒用。」
「阿姐,幫幫忙,給馬嬸子看看」小虎一臉的祈求:「聽人說我娘死得早,我沒奶吃還吃了不少馬嬸子的奶。」
「好,我可以看看。」
隻是,你們現在確定不是讓我先去看看我的親人嗎?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馬壯漢激動了:「姑娘稍等,我這就叫人去叫你的親人來。」
馬壯漢一聲吆喝,立即有小卒跑了過來。
「去,給肖長河一家人說他們有親人來了。」馬壯漢道:「讓肖長河兄弟三人今天不用當差了。」
轉頭對春暖道:「年輕一輩兒的還得做,有些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若是誰的親人來了大家都不幹活了,他就沒法交差了。
「多謝。」
「該謝謝你。」馬壯漢道:「隻是,內子的病?」
「稍等,待小女見過家人後就隨你一起去看診。」
「多謝多謝。」
馬壯漢覺得這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點曙光。
肖長河一家子正在石場埋頭苦幹。
雖然多多少少學了點偷懶的技巧,但是,那真的是技巧,不能常用,常用就得漏餡。
他們流放漠北的期限是二十年,日子長著呢,有些方法需要少用巧用,關鍵時刻用。
「一、二、三,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憋得滿臉通紅,兄弟倆擡起一塊石頭。
邊走邊喊著號子。
說真,當初來到漠北的時候,還真是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沒辦法擡起這麼一塊石頭。
熟能生巧也好,使用了技巧也罷,在肩膀磨上了厚厚的一層老繭後他們兄弟都能輕鬆應付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了。
重擔壓上肩膀,還是要表現出吃力的樣子,要不然,隻會讓你越擡越重的。
「肖長河,肖長河。」
一個小卒跑了過來。
「差爺有何吩咐。」
沒辦法,就算是年紀輕輕的小屁孩,也得叫一聲差爺。
「你的家人來探望你們了,馬叔讓你們兄弟三人快去門口。」
什麼?
家人探望?
肖長河兄弟倆肩膀上的東西一下就滑落在地,差點砸在了了旁邊人的腳上。
「差爺,你確定是我們的家人嗎?」
是誰來了,春寧?
對,一定是他。
那孩子當年差一個月滿十二歲,幸運的躲過了流放,今年也才十四歲多一點啊,一個人跑這麼遠的路來探望他們……一想到這孩子一路上要經歷多少艱辛就鼻子發酸。
「還愣著幹啥?不是你們的家人馬叔會讓我來喊你們嗎?」
也是啊,趕緊的,去看看。
是春寧,一定他。
肖長河兄弟三人都跑去了門口。
當看到眼前人的時候,他們一愣:「暖暖?」
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暖暖,一個女孩子不遠千裡跑到了漠北。
「暖暖,你怎麼來了?」
「暖暖見過大伯、父親,三叔」春暖上前見禮。
「快起來,快起來。」
三個漢子眼裡全是晶瑩的淚珠,形勢逼人啊,讓一介小女子不遠千裡來探望他們。
「這一路上累壞了吧?暖暖受苦了。」
「暖暖還好。」春暖道:「您們受苦了。哥哥們……」
「他們還在忙,晚些時候就能回家。」
對,回家!
肖長河連忙道:「回家再說。」
一擡眼,看到了站在春暖身後的趙明華和小虎,還有他倆身後的慶生。
「這是?」
年輕人倒是長得挺好的,小孩子……不像是自家的啊。
哪怕兩年多時間沒見面,自家的孩子應該不長這樣。
「大伯,父親,三叔,我是趙明華,是暖暖的未婚夫。」
這種場合趙明華自然是不能往內縮的,上前作了自我介紹。
「大伯,父親,三叔,我是小虎,是阿姐的阿弟。」
小虎一激動也跟著往前沖,隻是,他說出來的話好怪異。
「好好好,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回家。」
關於趙明華,春寧的家書中有提過,說是暖暖在昌州定下的親事。
春寧在信中也是將趙明華的一切都往好的說,畢竟,就算不好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肖家是註定回不去京城了,阿姐也不能再許京城高門大戶的人家。
在蜀地,趙家也算是有家底兒。
可勁兒的擡高趙明華的身份和地位,也是給阿姐長臉的事兒。
所以肖長河他們對這個未來女婿還是能接受的。
再則,看他一表人才,口才也行,自然也就更滿意了。
嗯,沒錯,現在的肖長河兄弟三人都清楚:肖家,今非昔比。
自家姑娘千裡迢迢來漠北,若沒有這小夥兒的同行肯定不成行。
不管怎麼說,他能護著暖暖行走這麼遠安全抵達,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至於這個小虎,身世不明,能得暖暖的認可也不是個簡單的。
肖長河將一行人帶回了他們住的「家。」
春暖看著簡陋的幾間屋,屋頂幾乎還透著風,鼻子很是酸澀。
「伯父,這屋頂請人翻新一下吧。」春暖道:「若是下雨下雪會透風會凍的。」
「計劃翻新。」
事實上,他們的錢財有限,就算是暖暖他們給帶挾帶了銀票也遠遠不夠。
在這破地方,想要吃上一頓飽飯都得花費不少,更何況是青菜和肉。
肖家人自小就清楚一個道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吃飽穿暖不受凍受寒是宗旨。
所以他們大部分錢都用在了吃上。
也正因為這樣,肖家人自從經歷了上次的瘟疫後身體都越來越好了,根本不像別的人家動不動就感冒著涼咳嗽。
當然,更多的還是得益於家裡送來的春暖制的藥丸。
還有就是,為了能自由一點,必要的時候也是要「孝敬」一下那些差爺。
這樣的結果就是有時候他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都好過一點。
「對了,暖暖,你們坐,我去煮吃的。」
三叔擼起了袖子:「暖暖還不知道吧,三叔現在可會做飯菜了。」
「三叔,我來做吧。」
春暖看到了三叔手臂上的傷疤眼淚都快流下來了,肖家人真的是經歷了從人間到地獄的歷練!
一個個都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太太公子哥兒變成了自食其力的人了。
「暖暖,你歇著,我們來做,我們都會做了。」肖長河道:「嘗嘗我們的廚藝,還是不錯的。」
「大伯,三叔,小虎來打下手。」
打雜小虎是專業的,立即就上手。
「我也去幫忙。」
趙明華自告奮勇去幫忙燒火。
春暖看著小小的廚房幾個大男人忙碌,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果然沒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
「暖暖,家裡……」
肖長河小心翼翼的問起了家裡的情況。
「大伯,家裡都挺好的。」
當下將家書一一交給他們,還有三叔的也交了。
她不知道三嬸黃氏在家書裡會寫什麼?
會寫她要將女兒送回黃家當妾的事兒嗎?
嗯,應該是不敢的!
肖家雖然不再是當年的肖家,但是如大伯母所言:規矩還是要的。
「沐陽那孩子會識字會認葯了?」
肖長河看完愛妻的信很是驚訝:「他才多大一點啊?」
「沐陽記性很好,又很聰明,大伯母說讓他繼承肖家的衣缽。」
「可以。」肖長河說道:「我們這一代人是不學無術了,當年你爺爺出事,我們誰都撐不起,也幸好有你……」
就有點愧對烈祖烈宗的意思。
「大伯,不怪你們,隻要我們一家人還在,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是,你祖母她……」
老太太沒有了,兄弟三人抱頭痛哭,一家子在這邊也守孝來著。
「是暖暖沒照顧好祖母,有負祖父的重託。」
「不怪你,孩子,你很好,幸好有你。」
肖長河知道春暖所作所為,老妻在家書中都將一切說了。
甚至也說了黃氏的言行舉止。
「你三嬸有些小毛病,回頭我會讓你三叔寫信敲打敲打她。」
「倒也不怪三嬸,當娘的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心願。」
「但不能丟了肖家人的臉,這是底線。」肖長河道:「你和趙家的親事,我們也沒辦法回去參加,不過,那小子看著還是挺不錯的,我們能看到人也就放心不少。」
春暖……要說會收買人心還得姓趙的。
這一路上他和大伯他們拉了家常,縮短了距離感,讓三個長輩對他的評價都挺好的。
「小虎是?」
一個是肖家未來姑爺,慶生是隨從,這一點不難看出來。
隻是那個叫小虎的孩子?
「是驛站的一個孩子……」
當下春暖將小虎的身世說了。
「難怪呢。」肖長河道:「馬壯漢是礦場上出了名的閻王,我就說今天怎麼這麼好心讓我們提前出來了,原來是這個小虎在幫忙。」
「是,他還說他們村上有好幾個叔叔都在礦場上當差,回頭讓他去找一找人。」
「暖暖,讓你費心了。」
肖長河感慨自己不如這個侄女通透。
想當年,她也是窩在藥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一場大變故讓她性子大變,可見受了多少的罪才成長成這樣啊。
「對了,大伯,我要去給那個馬管事的媳婦兒看診,您這邊有什麼交代的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