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睛，嘴裡苦的要命，有氣無力地說道：「是啊，他是個心善的，定不會願意看見別人因為他染上這樣的病。」

　　妮兒端了杯水，「漱漱口吧，不然嘴裡苦。」

　　那人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輕聲道：「有的時候嘴裡苦也是好事，可以把心裡的苦沖淡一些。」

　　妮兒幫著師父把人放平，小小的帳篷裡充斥著中藥的味道，又有些悶，去掀開簾子，讓這裡能通通風，把味道吹散一些，有新鮮的空氣，病人也好的快些。

　　眼皮太過沉重，隻能奮力睜開一條縫，透著滿眼的祈求。

　　說話聲音微微顫抖，「我想求你們件事，可以嗎？」

　　雖不清楚會是什麼事情，但是因為她護著她爹爹的屍體不讓別人碰，就知道是個有孝心的，妮兒便想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你說。」

　　咳嗽了幾聲，喘了幾口氣，把嗓子癢癢的感覺壓下去，不然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把我和我爹爹葬在一起可以嗎？我還沒當夠他的女兒。」

　　妮兒驀地紅了眼眶，這位已經去世的伯伯一定待他的女兒很好，不然也不會有如此孝順的孩子。

　　「你不會有事的，我師父醫術很高明，隻要你按時吃藥，肯定會恢復的，千萬不要想太多。」

　　「你年紀這麼輕，不會隨隨便便……」

　　後面的話沒有再說出口。

　　躺在那裡的人，虛弱地嘆了口氣，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借你吉言。」

　　「一定會好起來的。」

　　妮兒和師父走出了帳篷。

　　壓抑的情緒得到了緩解，貪婪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伸了個懶腰，「還是外面好，天地廣闊。」

　　趙錦程看著小徒弟放鬆輕快的姿態，自己也沒有那麼低落了。

　　「我猜你應該會喜歡塞外，一望無際的草原，騎著馬飛馳在草原上，秋天草地都變黃枯萎，冷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割的人生疼，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妮兒擡頭看了看師父，真是越來越像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了。

　　確實會是自己喜歡的景色，應該沒有哪個小姑娘會喜歡寒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吧，師父真是能戳中自己的心思。

　　他怎麼會去過那麼多的地方，不知道自己長大了會不會像他一樣，走南闖北，見識大好河山，要是有這樣的機會就好了。

　　「師父，你去過是嗎？」

　　趙錦程腦海裡浮現出塞外的景色，彷彿回到了那裡，鼻子裡是青草的味道，還有馬身上臭烘烘的味兒，手摸著柔軟又密實還有點紮手的馬鬃。

　　不禁感嘆道：「是啊，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師父，我將來也想要像你一樣，去很多地方，給很多人治病。」

　　趙錦程甚是覺得安慰，妮兒有這樣的志向很了不起，不過將來她要是改變主意，結婚生子，就在這村子裡度過一生，也完全沒有問題。

　　「那你還得繼續努力才行，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妮兒點了點頭，「知道的，師父，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趙錦程看著小徒弟真誠又倔強的眼神，彷彿看到了那個當年的自己。

　　聽到有人往這邊快步走來，扭頭一看，是衙役，臉上帶著些焦急的神色。

　　「其他村子裡發現染了疫病的人，一會兒就會送過來，麻煩您兩位做好準備。」

　　趙錦程眉頭皺了起來，看來這一次情況相當嚴峻，這麼快其他村子也發現了疫病，不是個好兆頭。

　　「好，知道了，辛苦您。」

　　妮兒看著來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感到不妙，心裡有些忐忑，馬上就會有更多的病人送來，「師父你說這一次咱們能逃過一劫嗎？」

　　趙錦程不敢打包票，這可是疫病，太過容易傳染，而且染上了活下來的可能很小。

　　「希望吧，盡人事，聽天命。」

　　低頭看著小徒弟，心思都寫在了臉上，還是個小孩子，「你怕嗎？」

　　妮兒仰起頭，沖著師父粲然一笑，「有師父在，我不怕。」

　　趙錦程的心一下子定下來，接下來就有的忙了，最近幾天病人會隻多不少，必須做足準備，「走，我們去做一些藥丸子。」

　　妮兒照著師父開出的方子抓藥，熟練把東西碾碎。

　　這時病人送了來，兩人去了病人所在的帳篷看診。

　　這一次是個身體有些微胖的老伯，目前癥狀還算輕。

　　趙錦程三指搭著脈搏，默不作聲。

　　妮兒感覺時間過了好久，終於師父的手從病人身上拿了下來。

　　老伯認真打量著趙錦程的神情，希望能從裡面看出些門道，可是趙錦程做了這麼多年的大夫，深知這個時候絕不能唉聲嘆氣，不會讓病人看出來他自己生病是多麼嚴重。

　　有不少人會被大夫的唉聲嘆氣，凝重的表情，活活嚇死。

　　有些忐忑地問道：「大夫，我怎麼樣啊？」

　　雖然捂著口鼻，眼睛還是能看出笑意，安慰道：「沒事兒的老伯，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們給您送葯來。」

　　聽到這話，老伯明顯鬆了一口氣。

　　「哎～」

　　兩人在那裡忙活，一個人做藥丸子，一個人熬藥，真是恨不得自己能長出來八隻手，兩個病人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終於妮兒將所有的葯都碾成了粉末狀。

　　師父那裡的葯也開了鍋，一邊看著葯，一邊熬著蜂蜜，一會兒要把蜂蜜和藥粉混合，弄成糊狀，才好搓丸子。

　　「蜂蜜熬好了，快來。」

　　趙錦程招呼妮兒過來，隻見她把蜂蜜倒在裝著藥粉的容器裡，不斷地攪拌著。

　　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坨黏糊糊的東西。

　　像揉面一樣，把它揉成不粘手不粘盆的狀態。

　　再搓成長條，切成一個個小劑子，用手搓圓。

　　這麼熱的天氣，妮兒弄得滿頭都是汗，顧不得擦。

　　趙錦程那裡更是，又是柴火又是葯的熱氣，衣服都快濕透了。

　　忙活了好一通，終於都弄好了。

　　妮兒在心裡默念，「希望自己誠心做出來的葯有用，吃了的人，病都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