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兒和牛力開始打水燒水，準備讓爹洗個澡。

　　老三先是走到竹制水管那裡，拔下塞子，洗了把臉，終於能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

　　燕子盯了一會兒，果然是自己的丈夫，剛才一進門還以為哪裡來的乞丐，到家裡要飯。

　　走到廚房，三人一起燒水，老三也想加入，燕子皺著眉頭瞅了一眼。

　　要是進了廚房這麼個小地方，不小心蹭到，又得多洗一件衣服，反向招手。

　　「出去吧，離我們遠點，別把泥蹭到乾淨衣服上。」

　　老三覺著四個人一起幹活能快一些，沒想到這麼招人嫌棄，隻好從廚房出來。

　　沒洗澡不能換乾淨衣服，坐也不敢坐，站在那裡，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這人一刻都閑不住，往旁邊看去，眼睛驀地亮起來，「牛蛋嫂子，我幫你。」

　　「哎~我可是靠這個活計賺錢的，怎麼你想搶過去。」

　　牛蛋嬸兒一把護住自己的木桶和勺子，沒讓老三拿到手，看他那想撅起來，又硬生生壓下去的嘴角，有些於心不忍。

　　「不是不讓你做，髒東西掉到吃食裡怎麼辦？」

　　牛蛋嬸子清楚隻要說出這句話，老三肯定不會再搶著幹活，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心裡難受。

　　偷偷瞥了一眼，好像沒有剛才那樣委屈了，稍微放下心。

　　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即將要變成三個孩子的爹，怎麼還這樣孩子心性，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三這才安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兩撥人幹活。

　　要不然哪裡都不需要幫忙，覺得這家要容不下自己。

　　平時是個眼裡有活兒的人，見別人忙著，必須得搭把手，這一刻是渾身不得勁。

　　妮兒怕娘大著肚子，幹活容易累，「娘，去屋子裡歇著吧，有我跟弟弟，一會兒水就燒好了。」

　　燕子哪裡肯讓兩個這樣小的孩子，做那麼重的活，一趟一趟地搬那麼重的水桶。

　　要是三個人一起，每一次拎稍微輕一點的，也能很快弄好，老三也能快點洗上澡，「不用，一起幹活吧，我不累。」

　　牛力瞅了一眼在外面站著的爹，發現他冷的有些發抖，這洗澡水燒開，還得一會兒，別把人凍病了。

　　縱使姐姐會醫術，也還是不要生病的好，沖著外面喊了一聲，「爹，跺跺腳，跳一跳，要不你去屋子裡待一會兒。」

　　老三聽到牛力的話，立刻行動起來，去屋子裡其實也沒啥用，四處漏風，剛下完雨還挺潮，不如就在外面。

　　哈著氣搓著手，院子本來就小，驢子又在幹活，繞著跑是肯定不行的了，這一身泥又不想讓外人看見，隻好原地跳一跳，跑一跑。

　　其他幾人瞧著一個隻有臉乾淨的黑煤球在院子蹦躂，覺得很有意思，長這麼大是頭一次見。

　　這人還是剛剛接了縣令的牌匾，不過不好嘲笑，幾人都在那裡憋著，時不時地瞅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即便在那裡蹦來跳去，老三還是覺得冷，也不知道這水啥時候能燒好，本來待在原地，不一會兒蹦到了廚房門口。

　　妮兒瞥見黑乎乎的影子，在門口一蹦一蹦。

　　竈膛裡的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屋子裡比外面還要亮，這樣顯得很嚇人，不過又不敢說什麼，怕傷了爹的心，隻能忍著。

　　終於水燒好了，燕子扶著肚子站起來，妮兒本想開口阻止，怕娘嚇到，還是晚了一步。

　　轉身看到門口站著的老三，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大叫一聲，「啊~」

　　老三也被嚇了一跳，同時「啊~」了一聲，不再跳來跳去。

　　有些擔心，伸著脖子往裡看，「你怎麼了？」

　　燕子捂著肚子，才反應過來站在那裡的是老三，身上太黑，外面天色也暗了，根本看不清還有個身子。

　　因為才洗過臉，好像隻有一個頭在那裡跳來跳去，擱誰都得嚇一跳，笑得眼淚都出來，「沒事，我還以為門口有什麼髒東西。」

　　老三有些緊張，隻聽到髒東西三個字，趕忙轉身往後看，什麼也沒有。

　　難道媳婦突然長出了陰陽眼，渾身汗毛倒豎，感覺一股冷風嗖嗖吹過，身上的溫度全部被帶走。

　　要不要去找村子裡神婆幫幫忙，媳婦懷著身子，可不能再被嚇到。

　　低頭一看，自己身上黑的都快跟夜色融為一體了，別人看不清也是正常，原來媳婦口裡的『髒東西』是自己，瞬間覺得委屈。

　　剛才把媳婦嚇成那個樣子，真是不應該，沒事去廚房門口湊什麼熱鬧，趕緊把頭縮了回來，離廚房門口遠遠的，別再嚇到別人。

　　妮兒和牛力兩個人搬了一個稍微大一些的木桶，放在平時的地方。

　　一家四口都在廚房裡洗澡，如果是在睡覺的屋子，洗完澡會潮，說不定還會把被子弄濕。

　　無論哪一間屋子都是四處漏風，廚房可以燒火，能稍微暖和一點，所以還是這裡最合適。

　　洗澡在這個木桶裡，比起別人家，尺寸算小的了，牛力用正好。

　　其他的人隻能站在裡面，用手巾沾水擰乾擦身體。

　　等以後房子蓋起來，可得換一個能洗澡的大木桶，好好泡一泡。

　　妮兒很是懷念還沒長這麼高的時候，可以全身都泡在桶裡，那種被溫熱的水包裹全身，舒暢的感覺。

　　三人出了廚房，妮兒瞅著站在那裡揣著手，不敢亂動的爹，笑出了聲，「快去洗澡吧。」

　　燕子本想拍一下老三，誰讓他剛才把自己嚇到，現在娃兒還在肚子裡亂踢。

　　結果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縮了回來，實在是沒地方下手，等一會兒他洗乾淨了再說。

　　老三想著不能像之前似的，穿著舊衣服出來，豈不是白洗了，要進屋子裡，拿一套乾淨的換洗衣服放在廚房。

　　燕子趕忙攔在前面，「我去給你拿。」

　　後面的半句話沒有說出來，那麼臟就別亂逛了，真是嫌棄，把其他的東西蹭臟怎麼辦，還得費兩遍事兒，再去打掃，自己進了屋，拿出來一套乾淨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