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正要接，燕子沒讓，拍一下對方的手，「我來。」

　　直接放進了廚房，「去洗吧。」

　　老三抿著嘴，走進了廚房，關上門，一邊洗澡一邊眼淚叭嗒叭嗒掉下去，不過硬是忍著沒出聲。

　　別人笑話還好說，自己看都忍不住笑。

　　遭人嫌棄，是一點受不了，不讓亂動，不讓摸這摸那，也不讓自己幹活。

　　明明手都洗乾淨了，不讓拿衣服，還把媳婦嚇到，這過得什麼日子。

　　都怪李寡婦，以後盡量不見她，萬一見著就躲得遠遠的，真能給自己找事。

　　終於洗完，穿好衣服出來，一大桶的黑水，竟然都是從自己身上洗下來的。

　　搬著木桶出了門，倒掉髒水，裡面是厚厚的一層泥，刷了三遍才把桶刷乾淨。

　　慶幸他們都沒出來看，不然這種事情，每一次吃飯都得被拿出來說，怎麼也算得上半個一家之主，還是要點面子的。

　　走路的時候總感覺不太對勁，低頭一看發現鞋子竟然露了趾頭，不能再穿，應該是剛才在泥裡掙紮的時候弄的。

　　要是讓媳婦做一雙新的，肯定很辛苦，自然是不願意麻煩她。

　　明天去鎮上瞅一眼，一雙鞋要多少錢，自己存了不少，應該夠用。

　　邊拎桶邊想著這件事，看到燕子出了門，把什麼東西扔到了地上，「穿吧。」

　　老三定睛一看，竟然是新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做的。

　　最近光看她在那裡縫縫補補，接一些鄉親們的活計，這麼忙還給自己做了鞋，著實有點感動。

　　剛才的委屈煙消雲散，不過直接把鞋扔在地上，倒是有些心疼，「媳婦，怎麼把新鞋扔在地上。」

　　燕子有些疑惑，正好是鞋底向著地面，又沒弄髒，為什麼不能直接扔，難道穿新鞋還有什麼講究。

　　之前也是這樣，沒見他說什麼，都是套上腳直接穿走，難道今天得了縣令賞賜，覺得自己了不得了，開始瞧不起人，那可得好好修理一頓。

　　「為什麼不能扔地上，難道還要我給你把鞋穿上？」

　　燕子一手扶腰，一手指著地上的鞋，臉上有些慍色，看得老三心臟蹦蹦直跳。

　　知道媳婦誤會了，趕緊把地上的鞋子撿起來，拍了拍鞋底的土，抱在懷裡。

　　「怎麼會呢，我不是那樣的人，別人不清楚，媳婦你還不清楚嗎？」

　　「我就是有新鞋穿，太高興了，又有些捨不得，想要明天再穿，今天抱著它睡覺。」

　　「燕子你辛苦了，還惦記著給我做鞋，本來都想明天去鎮上看看，買一雙得了。」

　　燕子聽見這話態度軟了下來，老三把弄乾凈的鞋子夾在腋下，抓住燕子雙手，擡起，仔細翻看。

　　這雙手比剛嫁給自己的時候，粗糙了一些，能摸出來一些常年幹活留下的痕迹，一些地方已經長了繭子，覺得有些心疼。

　　自己沒能給對方一個衣食無憂的生活，很是愧疚，就算是這樣燕子還是不離不棄，給自己生兒育女。

　　老三在心裡暗暗發誓，要對她更好，才能對得起這一份心意。

　　燕子瞅著老三含情脈脈地盯著自己的手，抓了那麼半天都不鬆開，又不是剛成親那會兒，都老夫老妻了，怎麼還這樣，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想要把手抽回來，沒想到對方抓得很緊。

　　「好了，鬆開吧，該去弄晚飯了。」

　　「鞋子就是用來穿的，別晚上抱著睡。」

　　老三點頭答應，「都聽媳婦的，你們幾個方才燒水辛苦了，晚飯我來做。」

　　妮兒和牛力，剛才躲在門後，默默地在角落看著，不想打擾他們倆，不過現在倒是沒關係了，兩人笑嘻嘻地一前一後出了門。

　　牛力伸手就把爹爹夾在腋下的鞋子抽了出來，遞給了妮兒，兩人一人一隻。

　　妮兒翻過來倒過去認真瞧了瞧，又用手捏了捏。

　　這鞋子一看就結實，用漿了的布做的鞋面，粘了那麼多層，針腳細密，舒適耐穿，感覺師父腳上的鞋都沒有這個好。

　　娘心裡裝的都是爹，衣服也是先給爹做，鞋子也是。

　　跟牛力對視一眼，兩人的想法一緻，「娘，這新鞋就爹爹有嗎？」

　　牛力很喜歡這樣的鞋，尤其是娘做的，穿上甭提多輕便，正好腳上的鞋有些小了，「娘，我也想要這樣的。」

　　老三覺得做一雙鞋就夠辛苦了，再來兩雙別把媳婦累壞了，又費手又費眼睛，趕緊把兩人手裡的拿回來，再給弄髒了。

　　蹲下身子，摟住兩個娃，「明天爹爹去給你們買鞋，怎麼樣？喜歡哪雙就買哪雙。」

　　「娘，你看爹，多知道心疼你，寧可花錢，也不要累著你哩。」

　　「就是就是，娘，爹多向著你，我跟姐姐不會是被撿來的吧。」

　　妮兒牛力兩個人一唱一和，把燕子說的滿臉通紅，「別瞎說，怎麼會是撿來的。」

　　「這鞋子肯定不會隻有你們爹的份兒，你們的我也準備了。」

　　轉身進了屋，又拿出兩雙鞋，一雙是藍色布面，一雙是綠色布面，正好用了做衣服剩下的料子做的，跟身上穿的配在一起，相得益彰。

　　兩個小孩子高興地手舞足蹈，不年不節的，能有新鞋子穿，真是頂值得開心的事情。

　　老三更是心酸，那些有錢人家的女子隻管用錢買就好，哪裡用的著親自做這些，費時費力，都怪自己沒本事，以後可得讓媳婦也過上那樣的日子。

　　妮兒和牛力立刻就換上了新鞋，穿著跑了起來。

　　「娘，這鞋子很合腳，好喜歡。」

　　「是啊，娘，我覺得我走十裡地都不帶累的。」

　　燕子看著兩個打鬧的孩子，很久沒像現在這樣開心了，嘴角勾起，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意。

　　平時像是兩個小大人，做事情一闆一眼，一點也不像他們這個年紀該有的沉穩，尤其是牛力像個老學究。

　　今天兩人也終於有個小孩兒樣兒了，平時妮兒操心這操心那，張羅家裡的一切，從來不要什麼東西，今天還能管自己主動要個鞋，就該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