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兒看著姑姑那像是吃了死耗子的表情，更加努力地剋制，乾脆把嘴抿了起來。

　　她實在是對自己的身份認知不清，人家才不在乎得不得罪，還以為自己是個什麼大人物。

　　美玉滿臉委屈低下頭，「師爺，我……我看起來比你年紀大嗎？」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算是什麼回答，人家跟她叫大姐是尊重她，不趕緊回答人家的問題，還糾結上這個了，真是不知輕重。

　　老大也聽出不對勁的地方，這妹妹真是個蠢貨，把人得罪個遍都不知道，又是縣令又是師爺，拿了錢以後可得離她遠點。

　　衙役看不下去，眉頭一豎，聲如洪鐘，「師爺問話，還不趕快回答。」

　　美玉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一隻手捂住兇口，吼什麼吼，一會兒說出來自己是老三的妹妹嚇死你。

　　一個車夫，一個師爺，沒一點兒眼力見，看不出來自己跟三哥長得有點像嘛，一個兩個眼睛都是瞎的。

　　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是牛老三的親妹妹，」

　　說完眼睛一直在車夫和師爺身上掃視，怎麼，怕了吧，還不趕快道歉，我哥可是縣令眼前的紅人，你們誰能得罪得起。

　　師爺一眼看穿美玉的想法，嗤笑一聲，當時確實打聽過老三家裡的情況。

　　知道有一個嫁出去的妹妹，這妹妹跟老三關係不好，街坊鄰居都這麼說。

　　而且打聽到老三的人品確實沒什麼問題，縣令今天才會兌現他們要墨寶的要求，不然怎麼可能做出傷害自己名譽的事情。

　　師爺點了點頭，果然這人跟牛老大是一路的，沒再說別的話。

　　美玉還在等著師爺跟自己道歉，沒想到竟然隻有點了點頭。

　　雖說是縣令的手下，總不能當著眾人，下了他們的臉面，先忍一忍，後槽牙都要被咬碎。

　　掏出一塊帕子，放在手裡絞著，不一會兒就磋磨的不成樣子，眼睛來回在兩人身上掃視，把樣貌記了個清清楚楚。

　　師爺指著牌匾上的幾個字，大聲念道：「小妮豆腐，吃得放心，用得順心。」

　　「牛老三，牛小妮，還不趕快過來，接牌匾。」

　　小妮和老三趕緊往前跑了幾步，來到師爺跟前。

　　老三抱起牌匾，妮兒虛擡著一角，因為老三怕妮兒覺得沉，擡不住，掉到地下就不好了。

　　顯得把縣令不放在眼裡似的，乾脆自己全都抱住。

　　美玉傻了眼，怎麼那牌匾上沒有三哥的名字，居然是牛小妮的名字。

　　可惜自己大字不識一個，看不懂上面的內容，剛才說出來的幾個詞，還是聽上過學堂的鄰居，成天在自己跟前炫耀時念叨的。

　　師爺想著，縣令考慮果然全面，這牌匾上面沒有老三的名字，就是怕他們家那些親戚，利用這件事，牟取一些不屬於他們的利益。

　　這種事情他們當然做得出來，隻是寫了牛小妮，這牌匾跟那些親戚關係就沒那麼大了。

　　小姑娘人小鬼大，比她爹要強得多，就算出了什麼事情，相信她可以處理好。

　　老三和妮兒相視而笑，後面有人攛掇著，「快轉過來，給我們看看，剛才還沒怎麼看清。」

　　兩人隻好一起抱著牌匾，慢悠悠地走一圈。

　　圍觀的人裡面總有幾個起鬨的。

　　「這吃得放心我懂是什麼意思，」邊說邊拿眼睛往牛老大那個方向瞟，「不過這用得順心是什麼意思啊？給我們解釋解釋。」

　　牛老大感受到這股惡意，偷偷地回瞪了一下，趕緊把頭埋得更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師爺還在這裡，可別今天就管自己要錢。

　　對啊，老三剛剛也有此疑問不過，卻被大家的熱情給打斷了，疑惑地看了看妮兒。

　　師爺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林小姐之前用豆腐敷臉，皮膚變得十分光滑細膩，對豆腐是讚不絕口，要求縣令大人一定要把這一句加上去。」

　　圍觀的人在竊竊私語。

　　「天哪，豆腐還能有這樣的效果，我以後是不是也可以用豆腐敷臉了。」

　　「是啊，這輩子能體會一把，跟林小姐一樣的待遇，想想就很興奮。」

　　「上一次我去鎮上，一塊豆腐要三文錢了，買得起嗎？還敷臉，真是奢侈。」

　　「怎麼，三文錢你拿不出來，我可拿得出來，再說了敷完臉還可以繼續吃，又不浪費。」

　　美玉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為什麼會是這樣，難道以後要給一個自己從來都看不上的黃毛丫頭好臉色，這簡直太為難自己。

　　不過話說回來，是不是縣令寫錯了，但是看三哥的神色，好像很開心。

　　哪有把功勞給到小孩子的道理，明明是三哥每天都很辛苦，卻讓孩子得了利，憑什麼。

　　三哥從小到大不爭不搶，人老實得很，估計就是認慫了，不過作為他的妹妹，可不能看著哥哥這樣，該爭取的事情就得爭取。

　　擡頭瞅了幾眼師爺，又低下頭，終於鼓足勇氣，開了口，「師爺，我……我有個疑問。」

　　師爺看著兩人臉上興奮的表情，正在替他們家人高興，以後有了這牌匾，生意雖然不一定會更好，但起碼也不會有人敢去騷擾他們。

　　當然家裡的親戚另說，想到這裡卻被打斷，又是那個愚蠢的婦人。

　　轉過頭，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不曉得這一次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倒是有些好奇，「你說。」

　　美玉囁嚅半天，事關重大，這可是要說縣令的錯誤，真的可以嗎？事到臨頭又有些退縮，「不……不知道該不該說。」

　　師爺差點沒氣暈過去，等了這麼半天就說出這樣一句屁話。

　　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就不要說，真是浪費時間，算了跟這種人計較什麼，「說來聽聽。」

　　美玉深吸一口氣，「那牌匾上為何沒有三哥的名字？」

　　師爺覺得這女人真是蠢到家了，她是覺得縣令會出錯嗎？

　　沒有老三的名字，自然是有他的考量，豈是你一個市井小民能置喙的。

　　縣令要是什麼都跟別人解釋，他就不會是縣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