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廊下，柳晴抿著唇，百無聊賴地立在門邊陰影裡，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個叫杏枝的二等宮女悄無聲息地挪到她身旁，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阿晴，站得腿都酸了，這會兒沒什麼事，要去如廁嗎？」

　　柳晴正覺得罰站般無趣，聞言瞥了眼垂手肅立、眼觀鼻鼻觀心的哥哥。

　　見他沒有阻止，便點了點頭，隨著杏枝一起往偏僻處的凈房走去。

　　進了狹小的凈房隔間，杏枝掩好門。

　　確定裡頭沒有其他人，這才壓低聲音，帶著十二分的關切問道：

　　「阿晴，你後腦勺還疼嗎？剛才看你摔得『咚』一聲響，聽著都嚇人。」

　　柳晴聽她提起這個，委屈勁兒又上來了，揉著後腦勺嘟囔：

　　「疼又怎麼樣？撞我的可是青梅姐姐，她是娘娘最信重的掌事大宮女之一，我還能找她理論、撞回去不成？」

　　杏枝湊近些，語氣帶著同病相憐的嘆息。

　　「唉，誰說不是呢。咱們這些二等宮女，在主子們眼裡就是跑腿的命，哪裡比得過娘娘身邊的一等紅人？就算吃了虧受了氣，也得打落牙齒和皿吞，硬生生忍著。」

　　她話鋒一轉，有些不解：「可是你……你不一樣啊！娘娘待你多好？比對其他宮女都親近幾分！娘娘時常賞你東西，還許你近身伺候小殿下，這份恩寵，闔宮誰不看在眼裡？我看啊，在娘娘心中，你的地位未必就比青梅低！說不定……還更高些呢！」

　　她停頓了一下，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況且，你兄長可是萬安總管。所以，你何須白白受這份氣？換了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柳晴聞言，眼中果然閃過一絲異樣的亮光。

　　是啊，娘娘對青梅是好，可對自己也格外親厚。

　　且娘娘欠了柳家五條人命……這份虧欠，對青梅有嗎？

　　這樣一想，一股不甘和怨氣湧上心頭。

　　她憑什麼要白白讓青梅撞倒在地，在那麼多人面前出醜？

　　青梅還踩了她一腳！

　　杏枝嘆息一聲，湊到柳晴耳邊，吐露著更「隱秘」的宮闈秘聞：

　　「好妹妹，你入宮晚，有些事還不知道吧？你知道青梅和青竹今年都要二十五了，為什麼沒在出宮的名單裡嗎？」

　　她故意賣了個關子，才神秘兮兮地道：「我聽說啊……因為她們倆，其實早就是皇上的女人了！哪裡還能放出宮再嫁人？」

　　柳晴猛地擡頭，眼睛瞪得溜圓，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皇上那麼寵愛娘娘，椒房獨寵，六宮嬪妃全部強散。皇上怎麼可能會……會寵幸娘娘身邊的宮女？」

　　杏枝戳了戳她的額頭，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

　　「你呀！怎得這般傻？皇上可是真龍天子，坐擁四海，怎麼可能隻有一個女人？再說了……」

　　她臉上飛起兩朵紅暈，聲音曖昧起來。

　　「皇上正值盛年，龍精虎猛，那方面的……咳，需求聽說大得很呢！咱們娘娘仙姿玉貌，自然是恩寵不斷。可你想想，娘娘連著生了五位小殿下，懷胎十月，這前前後後加起來多少時日？皇上皿氣方剛的年紀，難道真能一直忍著？我估摸著啊，定是娘娘懷孕時，為了固寵，也為了不讓皇上被別的狐媚子勾走，這才將自己最信任的青梅青竹獻給了皇上。不然，青梅哪裡來的底氣，走路都帶風，連撞了你都跟沒事人似的？」

　　柳晴聽得心頭怦怦直跳，這個說法似乎……解釋得通？

　　她陷入了沉思，喃喃道：「那……她們既然被皇上臨幸了，怎得還在娘娘身邊做著宮女？連個最低等的采女、寶林的名分都沒爭上？」

　　杏枝撇撇嘴，語氣帶著不屑。

　　「這還不明白？定是她們倆的手段不夠唄！爭不過咱們娘娘的恩寵。又或許是……有什麼把柄捏在娘娘手裡？誰知道呢。反正啊，要是我得了皇上的青眼……」

　　她眼神飄忽，帶著一絲嚮往和野心。

　　「定然不會像她們倆那麼沒用……」

　　杏枝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柳晴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皇上回京那夜，在碧璽宮圍牆下撞見的那一幕——

　　高大英挺的帝王，將娘娘緊緊壓在爬滿藤蘿的宮牆上。

　　他的側臉在月光下線條分明，寫滿了癡迷與濃烈的愛意，手臂緊緊地將娘娘摟在懷中，急切的吻落在娘娘的唇上、頸間……

　　那畫面帶著令人面紅心跳的侵略性和獨佔欲，卻又讓人移不開眼。

　　那時，她就想，娘娘能得到天子如此寵愛，定然是全天下最幸福、最令人艷羨的女人。

　　不知又想到什麼，柳晴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她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頓時羞窘難當，慌亂地推了推杏枝。

　　「快……快別說了！我們出來太久了，趕緊回去吧！」

　　說罷，她匆匆拉開凈房的門，腳步淩亂地走了出去，心口還在怦怦直跳。

　　杏枝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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