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中池幾人都聽明白了。

　　也就是說，方南枝靠著書本和瞎琢磨，有解蠱的法子，但肯定不是苗族那樣正經法子。

　　屬於偏方一樣。

　　方南枝還不熟練，可能還對環境布置什麼有要求，當時太子蠱毒發作，東宮再布置解蠱來不及，隻能帶回將軍府去。

　　也是運氣好，才成功了。

　　「陛下，當夜有異象發生。」

　　嶽中池小心翼翼道。

　　「嶽大人，欽天監算過了，說是太子得天庇佑，生來不凡，所以有一劫難，劫難度過，天星各自歸位，自然有異象。」

　　這話是福公公說的。

　　幾位重臣不管信不信，面上都不能質疑的。

　　從這話，他們聽出來了。

　　太子不僅是皇帝封的，還是上天認可的，才有金龍出現，兩相加起來，是不是證明太子實至名歸？

　　太子註定會登基，走到那個位置。

　　幾位重臣心思各異，有嘆息的，有懷疑天象是否為真的，還有蒙毅、吏部尚書、兵部尚書這種心裡高興居多的。

　　對了，趙尚書不是太子黨羽，他還是皇帝的人。

　　他高興，不過是因為真覺得，皇子中最出色的就是清衍了。

　　以後把朝政交給他，總比給別人好。

　　「太子的劫，是朕之故，朕當年沒有斬草除根，朕在太子年幼時，沒放好一個好父皇。」

　　皇帝突然開口，他眼中有懊悔，有心疼，都是沖著已故的皇後和太子的。

　　那句斬草除根，卻是對王若蘭的。

　　花嬤嬤口中，錯失後位、對他一見鍾情、被拋棄後獨自產子的凄慘故事，或許能感動旁人，但皇帝沒有觸動。

　　當年大選，是有人認為，王家女當為皇後，是因為王家在世家中勢力大，王家想要影響皇室。

　　無論是出於對皇權的考慮，還是他個人情感，皇帝都不會選世家女做皇後。

　　什麼一見鍾情，皇帝看來不過是一廂情願。

　　他和皇後才是真的兩情相悅，皇後隱忍大方、賢惠果敢、善良卻不失銳利，是皇帝真心相愛的女子。

　　至於後宮其他的女子，多數為了鞏固皇權，其他也是為了欲、情、利，談不上心儀與否。

　　皇帝很清楚，為了皇位，他虧欠皇後良多。

　　王若蘭本來是平衡他和王家的一塊石頭，可她不知足。

　　貪婪、惡毒、精於算計，皇帝和皇後為了大局忍讓過，可王若蘭敢算計皇後失去清白，儼然是取死有道。

　　要不是這事需要保密，要不是為了給王家最後一點顏面，皇帝當初完全能把人賜死。

　　誰能想到，留下這一線生機，讓王若蘭生下孩子，更是讓用心險惡的人利用，差點害死太子。

　　皇帝是真的恨王若蘭。

　　但花嬤嬤不能接受。

　　「陛下，小姐臨死前，心心念念都是您，當年遊湖，小姐險些落水，是您搭救，那一眼……」

　　就是一輩子。

　　皇帝厭惡看著她:「朕救她，她處心積慮害皇後，她就是這麼報答的嗎？」

　　花嬤嬤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掌命蠱，她應該是用到皇後身上了吧？」

　　「皇後生產，才陰差陽錯到了太子身上。」皇帝冷冰冰道。

　　周太醫不止一次說過，太子身上的古怪，似乎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

　　花嬤嬤一瞬間臉色蒼白。

　　「不，不是娘娘乾的，是我們……」

　　她還想狡辯。

　　「蠱蟲這麼難得東西，沒有王家人點頭，憑你們也敢用？」

　　蒙毅又瞪了王繼來一眼，這次倒是沒動腳。

　　花嬤嬤啞口無言。

　　她先前那麼配合，本來以為已經說的沒有漏洞。

　　九成的事是真的，隻有一成是假的。

　　王若蘭是生了死志不假，但她恨透皇後，想把對方拉下水。

　　沒經過家族的同意，她把掌命蠱用在了皇後身上。

　　但還是不太會控制，陰差陽錯，皇後生產，蠱蟲到了太子身上。

　　王家知道後，雖然嫌棄王若蘭意氣用事，但事情已經成了，還能追究什麼？

　　後來皇後的短命，其實花嬤嬤分析也和她中蠱過有關。

　　這也是她在這事上撒謊的原因，她不想自家主子死了，還要被皇帝更厭惡。

　　她願意承擔一切罪名，可惜有些事是藏不住的。

　　皇帝眼眶微紅，顯然，他也想到了皇後的死。

　　他起身，冷聲道:「王大人以為，這刁奴該怎麼處置？」

　　王繼來跪在地上，已經跟木樁子差不多了。

　　他咽了咽口水:「隻怕千刀萬剮，亦不能贖罪。」

　　「那就千刀萬剮吧，王大人親自動手。」

　　皇帝語氣輕飄飄的。

　　王繼來恭敬道:「是！」

　　饒是花嬤嬤心志堅定，也忍不住膽寒。

　　千刀萬剮最折磨人的，就是每一刀下去，犯人都是清醒的，能感受到極緻的痛苦。

　　這算是皇帝還回去的折磨。

　　「陛下，老奴萬死也應該，但小皇子是無辜的，他心性純良，是您的親骨肉。」

　　「我和蘇嬤嬤許多計劃，他都不知道。」

　　「您饒他一命，您饒他一命。」

　　花嬤嬤哀嚎哭求。

　　她今日這麼配合，為的就是冷宮裡的小皇子。

　　那是她和芳嬤嬤一手養大的孩子，在她們心裡，和親生孩子差不多。

　　皇帝沒有回應，已經離開了。

　　出了慎刑司，外面陽光燦爛，皇帝的心卻還是冷的。

　　「西南一事快了了，朕想親自去看看，到時候就由太子監國，眾愛卿以為如何？」

　　嶽中池等人心中震驚。

　　終於明白，這樣的隱秘事，皇帝為什麼要讓他們知道，原來是給太子鋪路，要真的放權了。

　　「臣以為，太子定不會辜負陛下期望！」

　　吏部尚書最先表態。

　　他聲音都激動的顫抖了。

　　蒙毅和趙尚書考慮後，也跟著表示皇帝英明。

　　嶽中池等人也識趣沒反對，反對也沒用啊。

　　皇帝下定決心了都。

　　「嗯，此事不急，在朕離京前，王氏之事，還得料理了。」

　　皇帝冷聲道。

　　眾人心中齊齊一寒，為王氏嘆息。

　　剛才他們聽出來了，下蠱給皇後，殺死太子李代桃僵的事，王家應該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