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鳳萍沒什麼好講的，她們今個來，也不是為了看地裡情況。

　　有二娃和成小虎管著，她放心著呢。

　　但已經被架起來了，她不得不說兩句。

　　「我家也是莊戶人家，懂種地不易，就希望大夥愛惜土地，把握農時，年年豐收。」

　　這大白話講的，漢子們都露了笑。

　　可不，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豐收。

　　佃戶和長工不同，他們租賃土地，最後的收成是要和土地主人分成的。

　　當下，多數是三七分，佃戶三，主家七。

　　主家要承擔糧稅、提供糧種、修繕農具等。

　　而方家接手這百畝地後，直接改了四六分。方銅想著，自家有讀書人，有時候讓利給百姓，能累積點名聲。

　　且，都是苦過來的，種地的苦真是一言難盡。

　　方銅不介意對這些靠地，靠老天爺臉色吃飯的人友善些。

　　見錢鳳萍說完了，二娃揮揮手，讓佃戶們都幹活去了。

　　由成小虎帶著，母子三上了附近的山。

　　難得休沐，秦彥想登高望遠陶冶情操，枝枝想攢獎勵，當娘的肯定都得滿足啊。

　　一琢磨，乾脆來大王村這邊的山，又能登高，又能挖花花草草。

　　別小看各村山頭，不是隨便就能上的。

　　先說，進山的路多數在村裡，村裡來了外人，人家能不問問身份？打哪來？為啥上山？上山幹嘛？

　　再者，山勢地形不同，進了哪兒有陷阱，哪兒有野獸，隻有本地人才知道。

　　隨意走動，迷路是小，受傷是大。

　　成小虎在大王村待了有點日子，對山上勉強熟悉，帶路沒問題。

　　「小虎哥，這山有名字嗎？」方南枝背著背簍，好奇。

　　「有，叫娘娘山。」

　　「啊？好奇怪的名字。」小丫頭疑惑。

　　「這山頂，以前有個娘娘廟，十裡八鄉人都來參拜，說是娘娘廟能保佑生子，一開始挺靈驗的。」

　　「有對夫妻，成親十二年，都三十歲了，卻沒有一兒半女，求醫問葯都試過了。大夫說，倆人都沒問題，緣分不到。」

　　「那夫妻就來娘娘廟參拜，回去後，一個月，那女人就懷孕了。再十個月，生了雙胞胎，倆男娃！娘娘廟一下就出名了。」

　　成小虎在大王村一點沒白待，小道消息都摸透了。

　　「後來呢？後來呢？」方南枝聽的津津有味。

　　「後來，來拜娘娘的人更多了，有的人家一舉得男，還有沒懷上的，覺著自個心不誠，或自認倒黴。但總之，懷上的人，沒有不感激娘娘廟的。」

　　「直到九年前，小王村有個老光棍，花光銀子買了個媳婦。成親頭一天，就帶媳婦來娘娘廟，一直拜了三年，三年裡，每個月都來一次，可就是沒有子嗣。」

　　「老光棍是個混人，脾氣上來，一把火給娘娘廟燒了。他媳婦也悄悄跑了。」

　　「老光棍氣瘋了，到處說娘娘廟是騙人的，偷了他媳婦。」

　　方南枝目瞪口呆，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錢鳳萍聽著不對勁：「他媳婦為什麼跑？」

　　「還不是因為老光棍總打她？成親三年，他媳婦不是沒懷過，有兩三次呢，都被老光棍打流產了。」

　　成小虎翻白眼，非常看不起這樣的男人。

　　絕後都是自個作的。

　　「那老光棍說娘娘廟，偷他媳婦，不就是胡說八道嗎？」方南枝問。

　　秦彥向來會抓重點：「那後來沒人重修娘娘廟嗎？」

　　成小虎看了兩人一眼：「也不算胡說，他媳婦和廟裡和尚跑的。」

　　廟裡和尚不安分，誰還敢去娘娘廟啊？自個媳婦也被勾搭怎麼辦？

　　更不會想著重修廟了。

　　方南枝搖頭晃腦：「唉。」

　　秦彥摸了摸她圓滾滾的腦袋：「你嘆息什麼？」

　　「需要開民智啊？」小丫頭真摯道。

　　「哦？開民智，向來以詩書教化，可書貴，讀書難，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做成。」秦彥飽讀詩書，自然也有自己見解。

　　方南枝卻搖頭：「哥哥，咱倆說的開民智，不同。」

　　「讓人人學詩書禮儀，確實難。但若隻是教百姓習得千字文、簡單的算術、基本的醫理，就足以初開民智了。」

　　「比如，習得千字文，起碼人人會寫自己名字，去衙門辦事，或者簽合同文書，就規範工整許多。」

　　「學會百以內的算術，大家趕集或者去縣裡擺攤，就更好以銅錢買賣，而不是以物易物。」

　　方南枝去過集市，用銅錢和以物易物的，差不多一半一半吧。

　　不知道他們怎麼想，但小丫頭覺得很不方便。

　　尤其扛著一袋麥子換糖的，多沉啊。

　　「再說醫理，其實大家自有生活智慧，村裡人多數知道，流皿了拔下來白及塗抹傷口。」

　　「隻是他們不知道白及是藥草，也不知道其他功效罷了。還是太粗淺了。」

　　「如果由衙門統一教導，山裡常用藥草；還有生孩子，生男生女是由男子而定，並非女子；發熱不是捂汗就能好……」

　　小丫頭滔滔不絕。

　　成小虎前半段沒聽懂，但後面聽懂了，他忍不住插嘴：「枝枝，你說生孩子，是男子決定的？真的假的？」

　　方南枝點點頭，又搖搖頭。

　　「怎麼說呢，是男子的染色體決定的，但男性本身不能主觀決定生男生女。正常的來說，一對夫妻生男孩或女孩的概率，都是五五分。」

　　這段知識，不是周老教的。

　　周老知道個朦朧的層面，她學的似懂非懂，就利用系統搜索相關書籍，買了兩本自學的。

　　學會又和周老探討。

　　周老很感興趣，且覺得極有可能是真的。

　　而方南枝了解系統，能百分百確定是真的。

　　成小虎似懂非懂：「得有男子的啥體，才能生男娃？」

　　小丫頭遲疑著點頭。

　　這麼說，也沒錯，不管生男生女，都得有男性的染色體。

　　「所以說，罵人不下蛋的母雞這句話錯了？應該是不下蛋的公雞？」

　　成小虎喃喃自語。

　　這話方南枝沒法接，好像和她說的不是一個事吧？

　　「那枝枝，屁股大生兒子這句，不會是說男人屁股吧？」成小虎忍不住問，下意識想捂住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