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枝走過去，把那個包袱還給了剛才的年輕人，一家人見老爺子醒了，都鬆了口氣。

　　方銅過來牽閨女：「走吧。」

　　方南枝剛要走，老爺子從地上爬起來了，兒子在上旁邊趕緊扶著。

　　「還請留步。這小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如給我們個機會道謝吧，要是不介意咱們一起吃頓飯如何？「

　　方南枝撓撓頭：「你隻是暈過去了，但沒啥生命危險，我也不算救命，不用了。」

　　可是老爺子堅持：「要的要的，而且我也想跟案首交流交流學識，咱們都是讀書人，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目光看向秦彥，滿是欣賞和喜愛。

　　老爺子的兒子也是個爽朗人，聞言瞪大眼睛：「這位小公子原來是案首？那請務必讓我們做東！」

　　這父子倆都太熱情了，老爺子又這麼謙虛，方銅他們都覺得有點難以拒絕，隻能答應了。

　　「剛才提到聚香樓，那咱們就去聚香樓吃，走走，上車！「

　　老爺子醒了，周圍圍觀的人也鬆了口氣，看著他們上了馬車，老爺子上車前還朝大家拱了拱手。

　　而榜單前，方金手腳發軟，僵在原地已經愣了半晌，剛才另一邊的嘈雜完全沒有入他的耳。

　　方老爺子在一旁已經捶兇頓足半晌了，他的失望難以形容，恨不得能在這大哭一場，根本就顧不上安慰兒子。

　　他們怎麼也想不通，秦秀才都死了這麼些年了，秦彥年紀輕輕，說是讀書，可他才讀了讀了多少時日，怎麼能考上不說，竟然還得了案首！

　　這當中究竟出了什麼岔子？他方金到底哪裡不如了？居然都沒上榜，他怎麼想都想不通。

　　但一旁的秦高飛，心情倒還不錯，因為他兒子中了第五名，唯一可惜的是，就沒比過秦彥，他也覺得這是邪門的狠。

　　他兒子和秦彥都是打小一起開蒙的，秦秀才走了之後，按理說秦彥都沒人管了，居然還能考頭名。

　　秦書才沒有他爹那麼多的心思，他對自己成績很滿意，認為比上次發揮好了很多，確實是他該有的名次，至於秦彥考了案首，他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秦彥本來就是有學識的，小時候讀書他就很厲害，如今竟然能考得這麼好，說明他卻是聰明過人，他心服口服。

　　幾家歡喜幾家愁，此時方銅他們已經到了聚香樓。

　　聚香樓的掌櫃見他們來說要個包間吃飯，又個個喜氣洋洋的，才知道秦彥竟然中了縣試頭名，真的是又驚又喜，趕緊給送上樓。

　　點完菜，大家坐在這兒閑聊天，聊起老爺子這麼大年紀，還參加科舉。

　　提起這個，老爺子還挺愛說的。

　　「其實我年輕的時候是幹鏢局的白手起家，那個時候也不識字兒，我也賺了點家底，從來覺得讀書這個事跟咱就沒關係，因為不識字也不是沒吃過虧。」

　　提起從前的事，他也很是感慨。

　　「後來年紀大了，兒子也立得住了，比以前清閑了許多，在家就閑著沒事兒，跟識字的人學了寫字，後來又看了許多書，這一看還看上癮了。」

　　總歸都看了，老爺子趕上考學就跟著一起考一考，到是不指著什麼，能不能得功名還是當官，那都沒想過。

　　到現在也考了好幾年了，這才還是第一次考上。

　　方銅一聽，肅然起敬。

　　「我說呢，原來老爺子這是自己的愛好和追求。這可真不得了！」

　　老爺子趕緊擺擺手：「沒啥了不得的，我這幹鏢局，年輕的時候也是為了混口飯吃，如今的年輕人讀書也是為這個出路，其實大家都一樣。這想乾的事那都是有家底之後才能談的。」

　　方銅一咂摸，這話覺得還是真是這麼回事。

　　他如今錢沒賺夠，等到兒子閨女都長大了，真的賺夠那一天，說不定他也有自己想乾的事了。

　　尤其，讀書可不是啥人家都能供得起的，像方金那樣吸全家的皿讀書，最後還啥也沒讀出來，純廢物。

　　一提起讀書，這話頭就止不住了，上了菜後老爺子看著坐在對面的秦彥，特別感慨的嘆了口氣。

　　「我也是沒想到，這次縣試的案首竟然這麼年輕，方小兄弟，你可真是有個好兒子，讓人羨慕的很！」

　　方銅這個年紀，哪夠得上跟老爺子稱兄道弟，老爺子的兒子瞧著年齡都比他大，連道不敢。

　　但他心裡知道，這都是借了兒子的光，他也不謙虛，一聽別人誇兒子，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可不是，我兒子閨女都給我長臉了，我這人也沒有啥讀書的本事，結果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最有福的還得是我！」

　　老爺子也這麼想，秦彥年紀輕輕就考到案首，固然厲害，這小姑娘年紀更小。

　　那麼多人的慌亂場面，竟然鎮定自若救人，這以後也高低是個人物！

　　老爺子跟秦彥聊天兒，說起這次縣試的試題，兩人是如何破題的，如何寫的文章，簡直聽著他拍案叫絕！

　　至於方南枝，他對醫術也不是特別了解，但在飯桌上又很認真的跟小丫頭道了謝，說這份人情他們記下了。

　　小丫頭也不在意。

　　「先生說了，醫者仁心，懸壺濟世，你們不放在心上也沒什麼的。」

　　這話是她的真心話，她覺得自己以後救人的機會多了去了，倒也不必大家都記著她的人情。

　　郎中不就是幹這個的？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今天聚香樓的菜式一如既往的好吃。

　　一頓飯賓主盡歡，吃完飯分開後，方銅趕緊帶著一家人回到租的房子收拾東西。

　　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兩個孩子的東西倒是沒有多少，無非就是一些衣物加上書本。

　　方銅他們還要收拾一些從家裡帶來的鍋碗瓢盆。

　　「行了行了，沒落什麼吧，互相都到房裡看看。趁著天沒黑，咱們趕緊回村炫耀。這得讓村裡人都看看呢，不然不成了錦衣夜行，白瞎我兒子考得這麼好了。」

　　因為方銅這話，一家人連衣裳走的時候都是換的最體面的，是今年冬天錢鳳萍提前做出來開春的衣裳，都是過年前後買的新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