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尹客氣的將方銀送走。

　　方銀心滿意足，但榮家就頭大如鬥了。

　　榮家，正廳。

　　榮家幾位主事人難得都在。

　　榮三爺夫婦高坐主位上，左右是榮二爺夫婦、榮大爺夫婦。

　　榮三爺面色沉凝，一言不發。

　　隻死死盯著前方跪著的侄女，他知道，這個侄女小心思多，沒想到她這麼蠢。

　　他能沉得住氣，榮三夫人不行，她一拍桌子。

　　「芊芊，平日裡愛掐尖鬥狠，身為長姐不知愛護妹妹們，還總是欺負她們，這些小事，我都不與你計較。」

　　「可如今，你這是做什麼？堂堂榮家大小姐，學勾欄女做派？你要不要臉？」

　　「你不要臉就算了，你知不知道榮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家裡其他幾個姑娘，以後都要因為你受到牽連。」

　　「可憐我芸芸，才定下的親事，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榮芸芸在家中排行五，是榮三夫人所出。

　　榮芊芊跪在地上，攥拳不說話，成不了才好。

　　憑什麼三叔要把她送出去給泥腿子當妾，五妹妹卻命好，能給人當正頭娘子。

　　榮二夫人也拿帕子擦了擦嘴，放下茶盞：「芊芊自盡吧。」

　　她聲音清冷，眼神更是決絕冷漠。

　　平日她就是強勢，無論是家裡事，榮家二房的買賣，都是她做主，榮二爺就是一吃喝玩樂的主。

　　「我不要！」

　　榮芊芊慌張擡頭，眼中全是驚恐，看向二嬸。

　　但她隱約知道二嬸，是個心狠手辣的，在榮家地位，僅次於三叔。

　　「本來三叔就打算將我送給少將軍的，我隻是，我隻是提前……」

　　「胡說！」

　　榮三爺臉一沉，送侄女討好少將軍的事，能幹，但不能直白說出來。

　　「你的親事，是與你父母商量過的。」

　　「就是有與少將軍結親的打算，也是堂堂正正男婚女嫁，誰教你做這等娼婦之事？」

　　榮芊芊心中苦澀，堂堂正正做妾嗎？

　　隻要是妾，在男人眼裡不就是個玩物嗎？

　　她忍住不滿，作出懺悔模樣：「是青兒在萬寶樓衝撞了少將軍，侄女怕影響兩府關係，所以才昏了頭，出了昏招。」

　　院子裡，跪著的青兒聽的清清楚楚，臉色泛白，身子都顫抖起來。

　　「榮芊芊，你囂張跋扈，縱奴欺人真當我們查不出來？」榮二夫人面色冷淡。

　　當時在場的人那麼多，推個丫鬟出來頂嘴，有什麼用？

　　「早些自絕，對你，對榮府都好。」

　　一直壓住憂心，老實坐著的榮大夫人忍不住開口：「她二嬸，你好狠的心！芊芊是我十月懷胎生的，也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孩子犯了錯，該罰罰該教教就是，怎麼能……」

　　「大嫂，你說的輕巧，滿京城百姓都知道堂堂榮府小姐，躲在馬車裡，輕浮下賤要勾引少將軍，可沒被少將軍看上，反手給人送去了衙門。」

　　「榮家的臉面都被她丟光了，以後家裡人走出去，都很難挺直腰桿，得被人指指點點！祖宗積累下百年的名聲，都讓你們大房毀了！」

　　榮二夫人一語雙關。

　　這話是說榮芊芊丟人，也是說榮大爺點心賽作弊那事，直接被萬老闆找上門的事。

　　榮二夫人不參與她們口水爭執，隻看主位：「三弟，你覺得如何？」

　　正真能做主的，還得是榮三爺。

　　榮三爺微微掀起眼皮，看向大哥：「大哥，若按家規後輩子孫辱沒祖上名聲的，可除族可自戕，你覺得呢？」

　　他這話意思，就是偏向二夫人的決定。

　　但他不願意做下命令的人。

　　得讓榮大爺來，這是他閨女，他生的惹禍精，就該自個處置。

　　榮芊芊也聽出來了，膝行幾步爬到父親腳邊。

　　「爹，女兒錯了，您饒女兒一次吧。」

　　聽著女兒一聲聲哀求，榮大爺心裡自然也是難受的。

　　他伸手，摸了摸女兒腦袋，像小時候那樣。

　　「別怨爹，你自作自受。」

　　榮大爺沉聲開口。

　　不是他狠心，他已經失勢，族裡對他有許多怨言。

　　如果這時候，在家族大義和女兒之間，再選擇女兒，那他就徹底完了，徹底沒希望重新回到掌權的位置了。

　　「爹！」

　　榮芊芊僵住，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老爺，您說的什麼話？芊芊也是您的親骨肉，大不了，大不了讓她青燈古佛一輩子，做姑子去也好啊。」

　　榮大夫人也急了，紅著眼睛求情。

　　可榮芊芊不領情，什麼做姑子，她才不要吃苦。

　　她生來錦衣玉食，就該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

　　「爹，娘，你，你們好狠的心，哈哈哈哈哈哈。」

　　榮芊芊突然大笑，瞧著似乎有幾分瘋魔。

　　她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手指著一屋子長輩，繞了一圈。

　　「你們一個個道貌岸然，背地裡都幹齷齪事，要說給榮家祖宗丟人，你們都有份。」

　　「三叔養外室，三嬸和管家不清不楚，二叔和書童白日宣淫，爹更是一房接著一房的妾往家裡擡，娘為了爭寵讓那些妾懷了孕又落胎。」

　　「若論淫罪，你們哪個不比我重？和你們比起來，我隻是勾引個男人，憑什麼要我死！我偏不死！」

　　榮芊芊仰天大笑，說她不要臉，這不都是和長輩們學的嗎？

　　一屋子人齊齊變了臉色。

　　「瘋了，瘋了！芊芊這是說瘋話了！」

　　出乎意料，最先開口的是榮大夫人。

　　她一改對女兒的心疼，擦去淚水:「快來人，堵了她的嘴，芊芊瘋了！」

　　幾個婆子進來，要去抓榮芊芊。

　　她往後躲閃:「別過來，別過來，我有身孕了，三皇子的，那可是皇家皿脈，我看你們誰敢靠近。」

　　榮家人彷彿又被一記重雷劈中。

　　什麼三皇子？

　　什麼身孕？

　　「三老爺，蒙府護衛前來拜訪。」

　　有小廝不知道發生什麼，匆匆進來稟告。

　　護衛淡定從容進來後，隻是瞥了披頭散髮如同瘋子的榮芊芊一眼。

　　隨後，將一些東西交給了榮三爺。

　　「榮三爺，是聰明人，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何況，手上也能少沾親人的皿。」

　　護衛意有所指說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