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那不正說明我還有的學呢。」

　　方南枝難得沒自誇，而是眼睛亮晶晶看向周老神醫。

　　周老一下聽出了潛台詞。

　　「你不想進太醫院，想做什麼？」

　　「師傅，天下名士都以文采、見識、兇襟品格而聞名。徒兒年紀尚小，還有些不及，但總有一日，能達成那樣的成就。」

　　方南枝語氣鄭重。

　　「你要以醫術，做名士？」

　　周老心中有許多話想問，最後隻問了這一條。

　　方南枝點頭。

　　「徒兒認為，天下醫者的路，在治病救人，不忘初心。怎麼不能為士呢？」

　　周老張了張嘴，想要以一己之力，改變一個職業的地位，何其艱難。

　　士農工商，歷經歷朝歷代，都沒有改變。

　　可他又心動不已，這不也是他的抱負嗎？

　　是，論政治，他們太醫比不上朝中大臣。

　　但這有什麼妨礙？天下臣工，各司其職罷了。

　　就像文官指揮不了戰場，武將學不來文官一樣。

　　大家有能力做好各自的本職工作，不就可以了。

　　可偏偏在天下人眼中，醫就要低人一等。

　　「好，你已經長大了。該有自己的判斷。」

　　周老很欣慰。

　　雖然徒弟選的路和自己設想的不同，但他相信徒弟，會走的很遠。

　　在周家沒待太久，一家人提出告辭。

　　周子荊送他們到門口，拍了拍秦彥的肩頭。

　　「先生說，悅穎師妹已經回京了，等你到了京城別忘了多關照師妹一二！」

　　「可以。」秦彥頷首，但有些疑惑。

　　「以師妹的家世，應該受不了欺負，還用不著我出頭吧。」

　　他隻是一個舉人而已。

　　宮家可是世家，宮老爺子不僅是鹿鳴書院的院長，還是宮家的家主。

　　宮悅穎是嫡出的女兒，身份尊貴不說，還受寵，他很難照顧到對方吧？

　　周子荊心塞了一下。

　　「我先前送你的那些書，你看了沒？」

　　秦彥點點頭又搖頭，反過來語重心長的勸說。

　　「周兄，你我當下還是讀書為重。不過你年紀確實大了，若是有那方面想法，可以讓家裡安排娶親。要少看那些不正經的話本子，實在有些污眼。」

　　什麼窮秀才和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可說的二三事。

　　心悅小師妹這件小事。

　　冷臉書生的心尖寵。

　　他隻看了一兩頁，實在有些難以入目。

　　周子荊被噎住了，他可是讓人買了當下最時興的情愛話本子。

　　這小子怎麼就半點不開竅呢？

　　「所以，那書呢？」

　　「我賣了。」秦彥義正言辭。

　　那些書在他看來沒什麼益處，扔了又顯得浪費，他就託人賣了。

　　別說賣了二兩銀子呢。

　　要不是家裡在銀錢上不是很缺了，他都要考慮寫兩本情愛的話本子，賺錢養家了。

　　沒錯，秦彥的底線也很靈活的，偶爾還是願意為五鬥米折腰的。

　　「下次見面用那錢請你喝酒。」

　　他是不會承認自個和爹學的摳門了。

　　周子荊兇口憋的慌。

　　悅穎怎麼就看上一根木頭樁子呢？

　　要是看上他就好了。

　　那他這會兒指定已經上門求親，成為宮家的好女婿了。

　　他仔細看了看秦彥的臉，暗暗腹誹，小白臉的是比他好看一點哈。

　　最主要的是他先生——宮老爺子也知道這件事，非但沒有說什麼，還默認了下來。

　　要不然宮悅穎怎麼會突然回京城住了？

　　還不是知道秦彥要進國子監了嗎？

　　羨慕、嫉妒、無語在周子荊的心裡不斷翻滾。

　　最後他從身上掏出一封信，直接塞給秦彥。

　　「這是我寫給悅穎師妹的信，勞你進了京城後，幫我送一趟。」

　　「好。」秦彥沒多想。

　　一家人上了馬車，走遠。

　　方南枝擠開他爹，非要坐在兄長旁邊。

　　「哥，悅穎師妹是誰啊？」

　　方銅夫妻倆也豎起耳朵。

　　秦彥面無異色:「宮院長的小女兒。」

　　方南枝繼續睜著大眼睛看他:「然後呢？」

　　秦彥疑惑的撓頭:「什麼然後？」

　　見他這樣，方南枝癟癟嘴，嫌棄不已，看來是沒什麼八卦了。

　　就連錢鳳萍都覺得一下子索然無味起來。

　　秦彥看他們這樣，隱約間明白點兒什麼。

　　他努力想了想，開口:「雖說不好對外人談他人私事，但是……」

　　果然，一家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的聚集他身上。

　　秦彥覺得他們這樣有些可愛，像極了書院裡亂傳別人八卦的同窗們。

　　不過當時他隻是覺得那些同窗嘴碎來著。

　　念頭一閃而過，他繼續:「我懷疑周兄心悅穎師妹，他在書院總拉著我去找悅穎師妹不說，你看，這還單獨給她寫信。」

　　方南枝再次失望，略帶鄙夷的看了一眼兄長。

　　「哥，你這八卦絕對是假的！誰會願意見心愛的姑娘時候帶個拖油瓶啊？還讓外男給姑娘傳書信。」

　　方銅點點頭，她閨女說的對。

　　有了心愛之人，當然是想方設法自己和他多親近啊，怎麼會給別人機會？

　　不對！他閨女小小年紀怎麼懂這些的？

　　方銅臉一下就黑了。

　　「枝枝，你才十二歲，年紀還太小了。怎麼也得等二十歲……」

　　錢鳳萍推了他一下。

　　誰家姑娘二十才成親的？那不就成老姑娘了。

　　當下的女子，十二三定親，十四五差不多就要成親了。

　　「那就十八歲，等十八了，爹給你找個上門女婿。」

　　「放心，家產上，爹和娘不偏心，給你和哥哥一人一半。」

　　十八是方銅的底線了。

　　雖說閨女入贅還住家裡，依舊天天能見著。

　　但女子成親和不成親還是有區別的。

　　許多女子成親後就以夫君為重了，親爹到時候沒啥地位。

　　隻要想想這種可能性，方銅就心口疼，感覺渾身沒勁。

　　方南枝不明白話題怎麼就到他身上了？

　　但她乖巧的開口。

　　「都聽爹的，等以後選什麼樣的女婿，都得爹先同意才行。」

　　方銅感覺那口氣又順過來了。

　　「對，爹見的人多，先篩選第一輪，起碼能把那些心思不正的，都給踢出去。」

　　「然後讓你哥哥選第二輪，考教考教他們的學問，試探試探他們脾氣啥的。」

　　「到了最後你和你娘在一塊選，選合心意的就好。」

　　錢鳳萍瞪了他好幾眼。

　　「快住嘴吧！你這都快趕上皇帝選妃子了，還好幾輪的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