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番外8:貓魚
陸子寅很天真,餘悸和席笙都不願意也都不适合接手家裡的事,他們也都不是追權逐利的,而且聽起來他們父親是愛他們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金盆洗手?他也天真地問了出來。
席笙的回答讓他知道自己有多蠢。
他們家可是黑幫家族,且不說樹了多少外敵,自己家還藏着一堆狼子野心的,金盆洗手太不現實,洗個半黑半白不如一黑到底,這個班接不接餘悸和席笙根本沒得選,除非他們不想活,除非他們的仇家全部消失、東南亞再無黑幫勢力,否則這權和勢一旦不再姓席,等待他們的将是仇家的報複和其它黑勢力的洗劫。
明白其中利害關系陸子寅心情很是沉重。
陸子寅盯着盤子裡的食物忘了吃。
席笙:“是晚飯不合胃口嗎?”
陸子寅忙搖頭,食不知味地吃着,忽然想起什麼,忍不住道:“席大哥,你方不方便告訴我餘悸和他爸爸的關系為什麼這麼差啊?”
像是問到了席笙不願提及的痛處,陸子寅見席笙切牛排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溫和的臉上多了些許沉重,眼裡流露出痛苦和心傷。他忙道歉:“席大哥對不起,我好像問錯話了。”
席笙對他輕笑了笑,表示沒事。
他回憶着,指腹貼着冰冷的刀叉無意識地重重摩挲,氣氛安靜了那麼會兒,他先是幾不可聞地輕歎了口氣,接着和陸子寅說:“小悸七歲生日那天,和我的母親一起遭遇了仇家的綁架,對方是沖我爸的命來的,所以被綁架的那兩天……”席笙有點說不下去:“最終我的母親為了保護他沒能活下來,而小悸回來後一直接受着心理治療,雖然他現在不需要心理醫生了,但那兩天他經曆了什麼,我想他永遠也忘不了,母親的死讓他一直對父親心存怨恨,至今也無法原諒父親,也痛恨家裡的一切。”
聽到這一切的陸子寅心疼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喃喃道:“難怪他那麼抗拒過生日,他明明拒絕了我還非要給他過,他那年生日發脾氣真是我活該,原來我一直在給他傷口撒鹽……”
陸子寅心情沉重到無以複加。
吃過晚飯,席笙拿出個紅包給陸子寅,跟陸子寅說:“沒來得及準備個見面禮,好在今天國内大年初五,給錢也不顯得俗氣了。”
“席大哥、這、這怎麼好意思,我來已經很麻煩你了。”陸子寅連連擺手,不願意收。
席笙:“你都喊我大哥了,這紅包我不給我才會不好意思呢,收下吧,新年快樂。”
陸子寅不好再推辭:“席大哥新年快樂。”
席笙:“我可以叫你子寅嗎?”
陸子寅:“當然可以。”
席笙:“子寅、謝謝你,謝謝你這麼關心小悸,謝謝你讓小悸能夠有這麼好的朋友。”
陸子寅:“席大哥你千萬别這麼說。”
席笙由衷的感謝讓陸子寅感到受之有愧的心虛。他心想,席大哥要是知道自己疼愛的弟弟對他不是單純的友情,會接受不了的吧?席大哥要是知道他這趟來很可能不是以朋友身份帶走餘悸,肯定也會對他失望和生氣的吧?
席大哥這麼好的人,為了護住家人從一位老師變身黑幫接班人已經夠慘的了,自己還要這麼傷害他,陸子寅想想心情又加重了一層。
餘悸靜靜坐在沙發上,不自覺地側耳細聽門外的動靜,無奈隔音太好,什麼也聽不到。
餘悸站起身往外走,拉開門,出來就見陸子寅杵在房門口,聽到開門聲後立馬轉過來。
兩人目光撞上,陸子寅又迅速低了頭,一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餘悸的樣子。餘悸則是對其視若無睹,從房間出來,自顧往樓梯去。
“鲫魚……”
陸子寅拖着磕破膝蓋的雙腿趕緊跟上。
餘悸不知是有急事還是不想陸子寅跟,走得很快。陸子寅忍着疼連走帶小跑地追。
餘悸走到車庫,上了停放在最外面的一輛車,剛要走,陸子寅拉開副駕車門坐了上來。
餘悸看也沒看他,隻道:“下去。”
陸子寅坐得穩穩:“不下。”
餘悸扭頭看他,重複一遍,語氣稍微有所加重,并且多了些不耐煩:“下去。”
陸子寅抓着兇口的安全帶,低着腦袋死皮賴臉:“我就不下。”
僵持了十幾秒,拿陸子寅沒辦法的餘悸一腳油門将車開出了别墅。
陸子寅回頭看了看,見到有幾輛車跟了出來,他放心不少。
車廂内保持着安靜。
陸子寅拿餘光偷看餘悸,想開口又找不到機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車子經過燈火璀璨的湄南河畔,陸子寅被車窗外畫卷般絢麗多彩的夜景吸引了目光。
霓虹燈閃爍,廣告牌流光溢彩,燈光勾勒出建築的輪廓,古老的寺廟在燈光的映照下金碧輝煌,神秘莊嚴,他瞳孔都被映成了金色。
陸子寅被這漂亮的夜景驚豔到,絲毫沒發覺車速被刻意放慢,讓他能夠有時間看清楚。
許是夜景讓心情得到了些許放松,陸子寅終于鼓起勇氣開口:“鲫魚?你要去哪兒啊?”
慘遭無視的陸子寅重新沉默了下去。
就這麼又開了二十幾分鐘,車子在路邊停下了,餘悸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往人流裡走。
“鲫魚?”陸子寅趕緊跟上。
餘悸走得很快,陸子寅一瘸一拐亦步亦趨地緊追其後。餘悸擺明是故意的,所以陸子寅并沒有直接追上去,而是一直和餘悸保持着距離,時不時回頭看看保镖們有沒有跟上來。
異國他鄉,還是在泰蘭德,又是晚上,這兒人也多,白天在機場剛遇過險,這裡漂亮歸漂亮,陸子寅心裡卻是挺沒有安全感的,不止擔心自己,更擔心仇家遍地的餘悸會被盯上。
餘悸越走越快,陸子寅得連走帶跑才能跟上他,他膝蓋被褲子磨得愈發疼。餘悸此刻就像個壞脾氣的小孩,用這種幼稚不成熟的方式趕人,但這點程度的壞還遠不能趕走陸子寅。
就這麼走了十幾分鐘,前面的餘悸突然停了下來。他後面的陸子寅也立馬跟着停下。
也就七八秒的時間,餘悸繼續走了起來。
陸子寅趕緊跟上。
看着餘悸進了家門口有點奇怪的店,陸子寅擡頭匆匆看了眼招牌,見是酒吧,安心了。
但他還是安心得太早了。
酒吧裡人特别多,重金屬音樂加上五顔六色的燈光弄得陸子寅頭暈眼花,他剛進來沒一會兒就把餘悸跟丢了,他着急地四下找着。
也就在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家酒吧不止門口站着的客人奇怪,裡面的客人同樣奇怪,這些客人看他的眼神更是奇怪,台上的表演也是過于大膽甚至是辣眼,台下看表演的客人更是大膽,手亂摸亂抓,嚎叫不停,台上的表演嘉賓是男的,台下揩油的客人也是男的,整個酒吧都是男的,他們還旁若無人地抱在一起啃。
陸子寅驚愕過後反應過來,這是gay吧。
他心裡随即劃過一抹不快。
鲫魚怎麼能來這種地方?
他最好是故意的。
感覺到盯上自己的人越來越多,陸子寅不敢停下腳步,可即便這樣還是被強行搭讪。
聽不懂泰語也不會說泰語的陸子寅隻能帶着禮貌的笑擺手搖頭,用英文道:“我不是。”
他肢體語言表達得很明白了,可那些人隻以為他拒絕的是個别人,而不是整個群體,所以還是不斷有人來搭讪他這個新面孔,有大膽無畏的直接上手,對他拉拉扯扯,甚至想抓着他的手往他們胯下摸,大方得不得了,給陸子寅吓得眼珠子都瞪圓了,使勁把手往回縮,有個妖娆的男人同樣大方地把身體貼給他。
陸子寅一下就分清他們的屬性了……
混亂中,誰抓了他屁股一把。
陸子寅登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頭一陣惡寒,他驚得一回頭,是個穿背心的肌肉男。
面對肌肉男的步步逼近,不想惹事的陸子寅連連後退加擺手拒絕,可對方并沒有作罷的意思,他在這個酒吧似乎還有點份量,周圍人不停起哄,他也很享受這樣的高待遇,愈加肆無忌憚起來,再次上手想要摟他,喂他酒喝。
陸子寅嫌惡地拍掉對方遞來的酒杯。
酒杯被打落在地。
陸子寅轉頭就想走,失了面子的肌肉男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他走,一把扣住了他手腕。
陸子寅:“你幹什麼?放開我。”
肌肉男接過朋友遞來的一杯酒,面色不善地遞到陸子寅嘴邊,想要他喝下,挽回自己的面子,可陸子寅十分不配合,面子越丢越大的肌肉男被惹惱,強勢地就要動手灌陸子寅酒。
陸子寅忍無可忍,剛要跟對方動手,他想着就算自己打不過,對方也不可能打死自己。
沒等他拳頭揮起來,一道身影從圍觀人群後先沖了出來,一腳将肌肉男踹得倒退幾步。
“鲫魚?”
餘悸抓起陸子寅手就要帶人離開。
來這種酒吧的都是一個群體的,時間一長大家都互相認識了,而肌肉男又是這裡炙手可熱的,平時他們約肌肉男可都得排隊,眼下兩個不懂事的新面孔來他們這兒鬧事,還打了他們的男神,大家怎麼可能就這麼讓他們走,他們熟練地将兩人圍起來,不讓兩人離開。
肌肉男穩住身形,罵着髒話拎着拳頭就沖向了餘悸,餘悸放開陸子寅,主動迎了上去。
兩人打在了一起。
陸子寅想要沖上去幫忙,被幾個人攔着。
那肌肉男并不是個花架子,挺能打,好在餘悸的身手在這段時間裡大有進步,那肌肉男并不是他對手。
餘悸将人放倒在地,想要折斷他一隻手。
顯然是看到了肌肉男占陸子寅便宜。
可沒等他洩這個憤,圍觀人群裡沖出來幾個和肌肉男交情比較好的,一同沖向了餘悸。
眼看幾人都不是餘悸對手,又有幾人加入進來。餘悸雙拳難敵四手,開始落了下風。
眼看餘悸挨打,陸子寅急了,可幾個人拉着他,他根本掙脫不開,他急切地朝酒吧門口方向看去,想要看看那些保镖有沒有跟進來。
沒看到。
一轉頭,發現那些保镖就站在圍觀的人群裡正目睹着餘悸被圍毆,而選擇無動于衷。
陸子寅有點懵。
領頭的那個保镖他下午在餘悸家見過。
當時就跟在餘悸身邊。
難道這些保镖并不是真的忠心席家?
是的話那他們豈不是巴不得餘悸出事?
陸子寅心裡頓時又慌又急,他拼盡全力掙開束縛,沖過去一把推開想要往餘悸後腦砸酒瓶子的人。
見危機被陸子寅解除,阿彭放下了槍。
陸子寅的加入反而讓餘悸分心。
混亂中,餘悸看到肌肉男拎着酒瓶子煞神般朝他們沖來,他一把将身前離危險更近的陸子寅拽到自己身後,掏出槍快速子彈上膛。
肌肉男一個急刹,不敢再往前沖,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槍口,他老實丢了手裡的酒瓶子。
整個酒吧的人都安靜了。
圍觀的人群紛紛往後撤。
陸子寅花了兩秒鐘時間消化并接受餘悸手裡的槍——在泰國,鲫魚又是這樣的身份,碰槍很正常。
餘悸那發狠的眼神讓肌肉男犯怵,他咽了咽口水,想要開口求饒。
沒等他說,餘悸調動槍口對着他摸過陸子寅的那隻手就是一槍。
“鲫魚!”
槍聲引起一片驚叫,不少人調頭往外跑。
肌肉男捂着手臂上的皿洞慘叫,跪在地上跟餘悸求饒。
陸子寅沒想到餘悸會開槍,也是吓一跳。
反應過來後他趕緊他拉着餘悸往外走。
“我們走。”
陸子寅連拉帶拽将人帶出了酒吧,繼續拉着人往車子停放的方向走,他邊走邊回頭看。
阿彭帶着一衆保镖就跟在後面。
陸子寅見狀越走越快,連膝蓋都忘了疼。
一口氣回到車子前,陸子寅将餘悸推進駕駛座裡,然後自己也趕緊上了車,邊系安全帶邊說:“我們趕緊回去吧。”
餘悸坐着不動。
陸子寅催促一句:“走啊。”
餘悸這才有反應,他擡手擦了下嘴角的皿漬,打開兩個車椅中間的中央扶手箱蓋子将手裡的槍丢了進去,接着發動引擎,驅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