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她的呼吸可沒有這麼粗重的，而且不會睡得這樣久。

　　老大媳婦兒回頭看了一眼，家裡沒有一個頂用的人，小孩子就算了，自己男人和小叔也躲在身後，隻好把頭轉回來，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往前伸手，大家的眼睛都盯著老大媳婦兒，連眨眼都不敢。

　　馬上就要碰到老太太的額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無奈胳膊伸到最長也沒有夠到老太太。

　　老太媳婦兒往前一小步，所有人的心立刻揪起來，呼吸都停滯了。

　　手放在額頭上，感受著老太太的溫度，著實有些不同尋常。

　　當過娘的人，手很是敏感，可以一下就摸出溫度是否正常。

　　老太太的溫度雖然不算高，可是已經不算正常了。

　　老大媳婦兒站起來轉過身，看著一個個人渴望答案的眼睛，往前走了幾步。

　　也不知道應該對著誰說，「去找衙役過來。」

　　老大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渾身失了力氣，硬撐著站起來，往遠離老太太的方向走了幾步，走到一個自己覺得安全的距離，才停下。

　　老大媳婦兒完全沒想到，能吃能睡能吵架能打人的老太太也有這樣的時候。

　　自己學著老大，往遠處走了走，不能離她太近，剛才去碰她的時候已經屏住呼吸，應該不會那麼慘就染上疫病了吧。

　　不過還有些擔心，平時都是自己伺候的，會不會……算了，不想那麼多，還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就沒事兒。

　　老二倒是拔腿就跑，去通知了衙役。

　　金水和秀麗互相看了一眼，心情複雜，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平時都是被阿奶欺負，幹活兒乾的最多，挨罵也挨的最多，可是畢竟是阿奶，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聽到這種話，心裡還是有些不忍。

　　富貴和滿貫心裡滿是擔憂，不過在聽到消息的一瞬間，也離得遠遠的。

　　很快老二帶著衙役回來，隻見他指了一個方向，就沒再過來，隻有幾個衙役過來了。

　　老太太周圍都已經沒有人，自己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衙役檢查過後，直接擡著擔架將人帶走。

　　附近的人看到衙役帶走了老太太，有的目不轉睛，有的歡呼雀躍，有的不敢相信，特意站起身踮起腳看了看擔架上的人。

　　「那老太太染了疫病，你看遭報應了。」

　　「可不是嘛，我就說她躲不過，平時嘴那麼損，還苛待孫女，定是沒有福德，躲不過這一次。」

　　「是嘞，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從那裡回來。」

　　「你居然還盼著她回來。」

　　「我可沒有盼著她回來。」

　　「你看那家人，老太太染了病，一個個躲得遠遠兒的，別人家還有跟著一起去照顧的，看這樣子，他們家可沒有人去照顧。」

　　「誰願意去啊，那種地方，一堆病人，去了就怕回不來了，反正不是自家人照顧，就不會那麼貼心。」

　　「她腿還壞了，可不是給照顧的人添負擔嘛，現在又生了這個病，平時就打罵兒媳，看吧，連幫把手的人都沒有，可別想著兒媳伺候她。」

　　「幹嘛總說兒媳啊，那是外人，要說就說兒子，兩個，沒一個中用的，還有牛老三，硬生生被逼著分了家，要是現在沒分家，依著他的性子，定要跟去照顧的。」

　　「說的是，一天天折騰那沒屁用的閑事兒，一張破嘴加上偏心眼兒把好人都折騰走了，留下的都是什麼。」

　　「不過人家兒媳也算不錯了，她躺了這麼久，身上乾乾淨淨的，沒有尿騷味，那大兒媳婦兒天天忙前忙後，伺候她吃飯，拉尿，頂不錯了，現在不去伺候也沒得說。」

　　老太太送走了，衙役轉頭回來想跟她們商量商量最好有人去照顧的事情。

　　可是衙役往前一步，那些人就退後一步。

　　老大一幫人想著衙役總是接觸那些生了病的人，還是離著遠點為好。

　　衙役沒有辦法，還是頭一次離著這麼遠跟人喊話。

　　深吸一口氣，不然怕他們聽不見，「你們家能不能出一個去照顧的人，老太太年紀大，腿又壞了，還是有家裡人照顧的好一些。」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人說話。

　　老二和老二媳婦兒站在人群最後面。

　　老二捅了捅媳婦兒的後腰，遭了一個白眼。

　　老二媳婦兒咬著牙低聲問道：「你怎麼不去？光知道讓我去。」

　　「我是男的，照顧娘不太方便，還是女的去方便。」

　　老二媳婦兒狠狠擰了一下身體，又用力拍了下碰著後背的那隻手。

　　「我不去，別碰我。」

　　老大和媳婦兒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低下頭，誰也不說話。

　　終究是老大有些心疼娘，雖然老太太說話難聽，畢竟也是把自己生出來的人，是該儘儘孝道，「媳婦兒，要不你跟著去吧，平時都是你照顧的，她習慣了。」

　　老大媳婦兒上下打量著老大，那眼神看的人頭皮發麻，像是要把人戳個洞。

　　「你不去，倒把我往火坑裡推，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盼著我死了，好換個新媳婦兒，那是什麼地方，你也好意思說，要去你去，我不去。」

　　老大沒想到平時溫順的媳婦兒今天居然這樣強硬，隻好低下頭不說話。

　　富貴盯著金水和秀麗她們兩個，雖然知道老太太平時總虐待她們，不太可能去，還是想要問問，萬一呢，阿奶有個親人照顧，總比沒有強。

　　「金水，秀麗，你們要不要去？聽說每天有錢拿的。」

　　秀麗聽到有錢拿，有些心動。

　　「多少錢？」

　　「多少錢我也不知道，不如問問衙役。」

　　金水拉了秀麗的胳膊搖了搖頭，「別有命掙，沒命花，阿奶的病要是好了，這錢就不是你的了。」

　　秀麗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不能賺這樣的錢，被阿奶知道，自己累死累活，錢進了別人口袋，這種傻事，以後再也不會做了。

　　衙役見遲遲沒有人答應，隻好繼續道：「每天給大夫幫忙可以有兩文錢。」